对面又是一声叹息, 她的话似乎刺痛了秦县丞, 手将袖口攥得紧紧的, 似乎要捏烂, 沉默了片刻, 才道: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是匈奴那边的人。
霎时,屋里一片骚动。
狂风嘶吼着,卷起屋顶上的茅草,吹进屋里,顺着脖子往下灌,冻得人一哆嗦。
你为何与匈奴勾结?你不是中原人?
最先想到自然是血缘上的关系,那时刻在血液里的,伴随着人一辈子,难以抹去。
我父母都是中原人。
他长得完完全全是中原人的模样,没有带上一点儿异域的风格,穿上一身白衣,像是文人墨客。
可是我也许算不得中原人。说起来这件事,我都瞒了二十多年了,这么多年了,我想同你说说。
韩昭昭一挑眉,却没有把讽刺的话说出口,她有些想听听从秦县丞的口里能说出什么来。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知秦县丞临死前当不当一回人。
站在她后面的陈子惠先是紧张起来了,挨到她的身前,低声道:他的话,不要太信。
我知道。
韩昭昭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淡定。
秦县丞细细瞧了瞧自己这一身素色的衣服,开口道:其实,我连我父母的面都没有见过,我出生的那年正值饥荒又是战乱,我被丢到了山林里,被一个人抱养。她说,那时候我还不到一岁。抱养我的人是个匈奴人。
我生长的地方是云中郡,以前是中原的境地,后来归了匈奴,匈奴给它换了个名字,可在中原仍然叫它为云中郡。
在以前的版图里,雁门关以北的地方便是云中郡,那时候的中原与匈奴的边境远在雁门关以北。
这辽阔的版图是前朝的开国皇帝打下来,驾崩后没过几年,就被他的继任者败光了,中原的版图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模样,与匈奴划雁门为界。
至于云中郡的人,也渐渐地变成了匈奴人。
我在云中郡长大,住的地方离这边关不远,一直到了十二三岁,看到家门口的仗打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平常是黄土坡上放羊。
那个时候,打仗是常事,家里的好多东西都成包搁着,不敢拿出来,一听说中原的军队打过来了,拿起东西赶紧跑,拖家带口的,还要带上家里养的羊。
可有的时候中原军队来这里是偷袭,大半夜的,一听见嘈杂的声音,一看见漫天的火光,便知道大事不好了,中原的军队打过来了,若是事情紧急,东西也不拿,直接逃,等偷袭完了,回来的时候,再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养的那些羊啊什么的,基本没有什么活下来的,还经常能听到住在不远处的人的死讯,逃得不够快便没有了命。
提起这些事情,他说得极其细腻,历历在目,仿佛刚刚经历过一般,可距离那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
手还时不时地抚着衣服上的褶皱。
那时候还是前朝啊,当时中原武运昌盛。
原先一直将身影隐没在黑暗中的陈子惠将头抬起来,手掐住了衣角。
秦县丞的小时候是二三十年前,那时候在位的是前朝的桓帝,桓帝是中兴之主,可惜英年早逝,留下一个年纪还小的太子,后来被当朝的□□钻了空子,夺了位。
对中原人来说是繁荣昌盛,可对于我们来说是灾难。当时我住的地方离关口不远,站到家后面的那座山上,往南望,便能看到雁门关,天气好的时候,还能再往南看到村落,我记得在当时,我们四散逃命,而中原境内的却没有被战火烧到多少。
从无休无止的逃命的过程中,我悟到了一个道理,弱肉强食。后来,我十四岁的时候,抱养我的人去世了,因逃难而亡,从此这个也不是我的家了,我离开了这里,去了匈奴的王帐。
十四岁的少年一个人上路,从边境走了一百多里到了匈奴的王帐,没有根基,一个人摸爬滚打,没过多久,又因为在血统上是中原人,长得是一副中原人的模样,极其容易卧底在中原的朝廷当中。
所以,他又去了中原,那时候,他不过十五岁。
他一直秉持的观念就是搞垮中原的朝廷,使匈奴人得以喘息,果然不负他所愿,桓帝英年早逝,新即位的太子年纪太小,由当朝的□□作为辅政大臣来辅佐,他感觉到太子有父亲的遗风,便联络了当时一些人,尽可能地为卫国的□□篡位铺平道路。
后来,如我所愿,周恒夺了位,大肆屠戮前朝的宗室,我站在旁边,一句话都没有说,我知道这是造孽,可当时的我就是想看着他们坠入深渊。
看着中原一点点地沦落。
其实,当时秦县丞不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县丞,深受到□□周恒的重视,炙手可热。
只不过风水轮流转,皇位从周恒的手里到了他弟弟的手里,又到了他的侄子手里,秦县丞也被逐渐边缘化,最后也被贬官,做了晋阳县的县丞。
不仅没有说,当时我还劝周恒说要斩草除根,我就看着这些人成为刀下的冤魂,囚车成队,占满了一条街
他越说声音越低,还带了哽咽。
他在说着,韩昭昭微微偏头,看到陈子惠的手握紧,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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