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在地上,手碰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意。
低着头,极为恭敬。
半晌,见皇帝没有说话,他又补充道:匈奴那边的事情,陛下交给臣便是,臣定拼劲全力而为。臣为陛下提拔,没有陛下,便没有臣的今日,定当为陛下赴汤蹈火。
皇帝定睛瞧着他,见到少年人的目光笃定,望向他,一片赤诚。
这一刻,又让他回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也是如此这般,只不过,渐渐被世事磨平了棱角,再也不见这种赤诚。
陈子惠于他,便如同他于自己的家族一般,若不是年少时的所做所为,为家族扛起了骂名,现在,他也不至于在与楚王的争斗当中落得如此劣势。
你起来吧。
陈子惠起身,抖落掉衣服上的尘埃,皇帝指了把椅子,让他坐下。
方才的那番话,他是硬着头皮说出来的,在世上活了二十年,也算是骗过人无数次,每一次说这些话,仍然让他心如刀绞。
跪在自己的仇人面前,对他彰显自己的忠诚,不过,这些年来的坎坷,还有他心中的野心,让他学会了低头,学会了隐忍。
见到韩德元时,对韩德元低头,见到皇帝时,对皇帝低头,因为一无所有,想要满足自己的野心,唯有低头,哪怕是自己的仇人。
坐在椅子上,皇帝又同他说起了与匈奴的对策,他无不恭恭敬敬地对答。
于他,皇帝还算是信任。
片刻后,便同他说起了中山郡一事。
匈奴人在洛阳的密谋未成,便转到了中山郡。
为贯通南北漕运,方便运粮,压制匈奴,卫国又修筑了运河,从江南到北境,途经中山郡。
如今,正修到了中山郡处,匈奴人感受到了悬在头上的一把刀,千方百计地阻挠,楚王也同匈奴人一道。
这一次,皇帝便是要陈子惠去中山郡,监修运河。
陈子惠的手放在身子侧畔,握住了椅子的扶手。
此去凶险,不同于往常在并州时,并州的官员大多是知根知底的,而中山郡,则是楚王经营了多年的地方。
韩大人那边陛下可是有消息?
他是派人打听到了一些,可终究不如由皇帝这里知道得准确,想到昨夜,韩昭昭还同他询问父亲的下落,他这一次便替她问了。
过几日便会回京城,中山郡那边的事情,他束手无策。
皇帝叹息一声,数朝中的大臣,竟无几人可用。
听到韩德元安然无恙,一时间,他心里的想法有些复杂,又欣慰又失落。
平复下心里的情绪,接着问皇帝道:陛下要臣何时启程?
后日,可否?
他抬头,望向皇帝混浊的双眼,愣了一瞬,答道:臣领旨。
皇帝看着他,欣慰地笑了。
皇帝又与他谈起了中山郡的局势,陈子惠看着屋内日影的移动,估摸着时间。
一个时辰过去了,皇帝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或许是年纪大了,或许是找不到一个同他说起这些事情的人,一说起这些事情来,便容易絮叨。
说话的时候,不似一国之君,更似邻家一个怀了满肚子心事,却无处倾诉的老人。
陈子惠听着,应和着他,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往窗外瞟去,他想起了韩昭昭还在等着他归家。
不知她是否梳好了妆,是否在倚门盼着,方才,窗外一闪而过的影子,他认出来了,是他家的下人,不用说,便是韩昭昭派过来的。
是昨天晚上出了事,怕皇帝责问他,不放心,派过来的。
皇帝说了一段,说得有些累了,停下来,欲要饮一杯茶。
陈子惠眼疾手快,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端过去,如同敬自己的长辈。
在卫国,成婚之日,有向父母长辈敬酒的传统,若是长辈不愿饮酒,便以茶代酒。
皇帝接过茶的时候,他开口道:陛下,臣的妻子还在府中等臣。
阳光洒到他的脸上,一片暖意,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望向皇帝,不同于以往在皇帝面前的恭敬与谦和,反带了几分凌厉的神态。
他可以妥协,可以退让,向权力向世事低头低得多了,有时候他也感觉到麻木,但唯独在这件事上,他不愿意妥协半分。
第106章 婚礼
◎想看到你成婚的日子◎
皇帝听了他的话, 饮尽一杯茶后,把茶碗放下,陈子惠接过, 一切都是按照晚辈对着长辈的礼仪来的。
皇帝说道:我竟是忘了。
脸上尽显苍白的神色,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 气力不济。
近几日的晚上,他常被梦魇缠身, 梦到十几年前的事情,大雪夜, 寒风呼啸, 血溅了一地。
阿姐的面容一次次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从一片血迹中走来,望着那双眼睛,他周身的冷汗乍起。
夜里常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记忆也有些混沌,在他的脑海中,有时候甚至记不起今日是何日。
如今日,见到了漫天的大雪,便如同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甚至忘记了当初他亲自安排的陈子惠的婚事就是今日。
去吧。
望着陈子惠, 他有几分歉意:无奈边境之事,让你新婚之日便要离家,与她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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