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被孤长烟震摄到的赵里正全身冒着冷汗,刚才那一剎,他己经在怕了,任守青吩咐他要收好租钱和赋税,每月也会准时给他发工钱,以往除了工钱,任守青每次来巡视也会多给他半贯铜钱,他一个月来两趟,也算是捞上了点油水,可当任守青死了,他一时间觉得没了那些油水便认为不用尽责,追讨的功夫也是得过且过……
侯爷会不会问责到他头上来?
他僵硬地笑了笑,接过蝶儿递上的一两银子,公主说是一点心意,破了一只杯子而已,赔的是足足一两银啊!
「草民多谢锦安公主!」赵里正收下后直接跪下叩谢。
公主让他跪好跪满,不像平日赶忙叫人不多必礼,她要的就是让佃户知道,新上任的侯爷并不好欺负!
跪着的佃户有胆子大的偷瞄到赵里正得到一两银,两眼发光,羡慕又妒忌,又同时心里揣度,任墨贤之所以突然意气风发是命好娶了当朝最受皇帝宠爱的公主,他们在想,侯府现在一定是由公主掌管的了,公主看着挺大方的,也许对他们拖欠租钱亦会放宽处理,不用他们交还拖欠的租钱。
他们如事地想,可实际上,宋若兰见到孤长烟摔杯子的气势,便己打消了她来出手的念头,她想看一下,父皇选中的人,到底有多少能耐。
有赵里正收下一两银的这出戏,跪在地上的人便有些放松,他们之间互相看了眼,自以为看穿任侯是狐假虎威,真正说事的人是公主,传言锦安公主宅心仁厚,他们只要重施故伎,装装可怜,说爹娘生病,儿女幼小,宽宏大量的公主一定体恤他们!
佃户暗暗地自我感觉良好,孤长烟则命萧旗拿出租借田地的账簿,指尖夹住一页翻开来,读出上面的条目「陈义一户六口,租良田十亩,一亩地每年需交五斗租粮,或用五两银代替,上一年却只交了租粮二石?这是怎么回事?而且本侯翻过先父在世时记录的账簿,你这户每年交的租粮也不齐全,本侯也给你算过了,由你租田至今十年,拖欠侯府的租粮将近二十石,陈义,你可知道根据租约所示,本侯可以实时收回田地,并可透过官府将你杖刑五十,让你坐牢一个月。」
陈年旧账给翻了出来,陈义一听见自己十年来原来累积拖欠了侯府二十石,当下有些懵了,他没半点学识,也以为咸丰年前的欠粮过了便过了,前侯爷也从不追讨的,谁不知长年累月下来竟拖欠了一笔巨款!而且现任侯爷要向他追收欠粮,吓得心肝猛跳,顿时哭出眼泪鼻涕,不断跪拜哭喊道:「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草民一家六口,有两位子女年幼,一位在学堂读圣贤书,而草民的老母亲长年需要看大夫,若草民把租粮交全,看怕草民的妻儿母亲都要饿死了!侯爷,公主,看在草民有所苦衷的份量,请不要收走草民的田地,也不要抓草民坐牢啊!」
一番看似可怜的言词,旁人还可能泛点同情心,孤长烟则一脸无动于衷,像看猴子耍戏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放下杯子后,她声线平淡下令:「萧旗,人带到过来了吗?」
萧旗向她弯下身禀告:「回侯爷,陈母己在外面了。」
「请陈母进来。」孤长烟低眸瞥向跪在她身前的陈义,肉眼可见,陈义听见她请了陈母前来,刚刚还哭天喊地的气势瞬即变得惊恐慌张。
陈母由萧旗派去的一名女影卫扶着过来的,女影卫日常在侯府担任打扫的婢女,派她过去的原因是此女影卫相貌清秀,长得一副柔弱无害的样子,由她去接触老人家,老人家不会受惊。
说是女影卫扶着陈母,实际上陈母走路健步如飞,年幼便嫁人生子,所以今年也只是五十多一些,头发仍旧乌黑,近看才瞧见那么几丝的白发。
女影卫带陈母来到孤长烟身前,陈母正要下跪行礼,孤长烟这一回便立马开口:「陈氏,不用跪了,来人,拿椅子过来。」围着她的奴婢动作甚快,在另一边拿过一张椅子扶陈母坐下。
「老…..身…..参见侯…..爷,参见锦安公主。」陈母有些紧张,说话也不敢像平日一样提起嗓门。
「不用怕啊陈氏,本侯请妳过来只想问一些事,妳如实告诉大家便可。」孤长烟还很尊重陈母,拿过一只杯子为她倒了一杯热茶。
「侯爷问甚么,老身定当如实相告。」陈母进来的时候便见到自家儿子与一些闲日见到的邻舍正在跪着,她便知一定出了甚么事。
「好,本侯要问的很简单,不知道陈氏身体情况如何?是时常看大夫抓药来吃吗?」
陈母对侯爷问的问题起了疑惑,她以为是陈义犯了甚么事,找她过来问话,心里己做好为儿子隐瞒准备,正当她想瞥眼过去看看儿子有甚么可以透过表情告诉她的时候,带她过来的姑娘恰好挡住了陈义些许,所以她没见着陈义满眼期盼老母亲啥也别说。
「侯爷有心了,老身身体还不错,有病痛都是些年轻时下田积累来的旧腰患,涂药酒便可,到了收割季节,老身可还下田帮忙呢,虽然帮不了多少,但也减轻家中的负担。」
跪着的陈义心死如灰,他还感受到身边不少与他跪着的人纷纷用鄙视的目光看他。
「啊,听起来陈氏身体比本侯还健壮呢,本侯啊,经常还得要请大夫把把脉,每四天喝一次药。」孤长烟说完还咳嗽了两声,便得她苍白的脸更有苍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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