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吸引走了李斯安的注意力,原本要再下口的动作停了,趴在齐一身上,鼻尖耸动了两下。
齐一正要伸手推李斯安的脑袋,身体却兀的僵硬了,一截柔软的舌头伸了出来,绕着咬破的伤口舔舐吸抿,李斯安在吸他的血,好似觉得一点也不能放过战利品。
因为舌头太软,触感刺激着神经,齐一脑中浮现出毫不相干的一幕来。
在胡家村时,李斯安在吃葡萄,舌头含着手指尖吸吮,柔软的唇肉被反复刮蹭,流出深酒红色的葡萄汁,果肉的颜色确实像血,也像那样一点点地舔掉。
一股轻微的刺痛从脖子上传来,齐一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放开了铁链,垂着眼睛看李斯安埋下的头。
半晌,那颗头不动了,李斯安像是喝饱了血,动也不动,满脸餍足,懒洋洋地趴在他身上。
齐一说:消气了吗?
一句话让李斯安坐了起来,冷嗤了一声。
他嘴唇上还沾着血,居高临下地说:我还是要告诉你爷爷去。
那盛气凌人的态度就跟小学生打架打不过说要告老师一个样。
言尽于此,李某人的高傲已经如数尽显了:你等着被你爷爷打吧。
齐一也跟着他一道坐了起来,脖子上出现一个很明显的牙印,李斯安瞧他脖子的血,喉结不觉一滚,掩饰般地转开视线,齐一静了两秒,说:你还会喝血?
李斯安慌了神,虚张声势,提声反驳道:哪有。
齐一忽的伸出手,李斯安还未有动作,一张脸就被齐一把住了,那双手看似修长骨节,实则力道很大。
那场打斗下李斯安没了力气,一时挣脱不了,只能看着齐一端起他的下巴,拇指指腹揩掉李斯安嘴角挂着的一颗血珠。
李斯安不知道齐一要做什么,只能怔怔望着他,齐一低下头嗅了嗅,随即把李斯安嘴角的血放进自己的嘴里咂摸味道。
李斯安一下子看傻了,红着耳朵尖呵斥道:你有病啊?!
不好喝。齐一如实道,为什么这点血能让你兴奋。
我没兴奋。李斯安说,是你先来弄我的,你不弄我,我不弄你,多好,你自己偏要先来招惹。
齐一说:是你让我牵你的。
我让你牵我衣服啊,再不济你牵我手也好啊,你牵我链子你存心找茬啊?!李斯安说,一个男人的链子是不能给人牵的。
为什么?齐一不解皱了眉。
因为。李斯安正要解释,霎时灵台一清,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恶声恶气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你又不是齐婴,我只告诉我的好朋友齐婴,你谁啊你。
齐一实在想知道,但听到这句只好沉默,一直看着李斯安。
李斯安整理被弄皱的衣服,等着他自爆,等了半天爆也不爆,心道,他是狗吗,为什么比狗还像狗。
看什么看。李斯安说,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
说着那话,两颗眼珠子真的掉了下来,就像弹簧一样,从一具浑身焦黑的尸体眼眶里弹了出来,在地上咕噜转了个圈,掉到李斯安的脚下。
这具黑色浑身长毛的尸体不知什么时候严丝合缝地贴着他们背后的槐树,像一个巨型蝙蝠,栖在阴暗角落里。
这东西正好对着李斯安,他原本那句脏话被强行咽了下去,呼吸停滞了一秒,脚步不稳地往后退:什,什么。
齐一不理解。
李斯安说:你回头看看。
齐一转过头来。
就在他们说话那会儿,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被千万个灵体包围了,青莹莹、乌幽幽的鬼火无数浮起,在千座古槐间如点灯,萦绕着他们后边,在阴森的黑夜里长鸣。
那槐树上的尸体忽然动了,原来不是个尸体,像是中途睡着了的怪东西,从树上淡定地走下来,捡起地上的眼珠重新安回自己的眼眶当中去。
那东西看也没看李斯安一眼,径直掠过他,踏入鬼火中。
那些鬼火在黑夜中无声燃烧着,越烧越旺,竟慢慢地有了各种形状。
有的手持铁叉,穷凶极恶之相,满嘴獠牙,加之青灰色的皮肤,实在不像人,有的生得更诡异,十个脖子长长竖在半空,脖子上各自长着形状不一的鸟头,长着两条腿
这些大大小小的东西足有上百个,在阴暗的古槐林间游荡,有的桀桀怪叫,有的悄无声息。
十几个雪白衣裳、一模一样的游女提着六角宫灯步伐一致地往一个方向,如黄道十二宫的星子,有序排列。
在一瞬间,李斯安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呆呆地望着黑夜里奇形怪状的鬼东西们。
他以为他又在做噩梦,更为荒唐的是,噩梦里的鬼东西们都跑出来了?!
齐一下意识去看李斯安,看到李斯安没有被吓得鬼哭狼嚎外加眼泪鼻涕一脸,稍显欣慰。
这这是什么啊?李斯安问。
齐一神情凝重地问:今天是几号?
快到七月半了,我清楚记得老爷子还嘱托我晚上放学早点回家。李斯安反应过来,望向齐一,不会那么背吧,今天就是七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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