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冬指了指南边,匆忙地跑了。
我往回跑的路上双腿都是软的,回家赶紧反锁大门,陈湘急匆匆迎出来,问我怎么哭了,又问我伞呢?
我抹了把脸,原来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我是泪奔回家的啊,伞……什么时候脱了手,跑掉了我都不知道,我真是心力交瘁,恐惧和紧张齐齐涌上胸腔,手里的东西啪嗒掉在地上,点心落了满地,我抱住陈湘,怀里却感知不到温度,我哽咽着说:“阿湘,打起来了。”
陈湘让我扑得一个踉跄,听见我的话后怔愣失神,他瞪着眼睛呢喃:“打……打起来了……什么打起来了?”
我眼泪哗哗流,我发誓这辈子从未有过如此害怕如此狼狈如此失态的时候,战争带给我的恐惧感远比我想象得还要可怕。
陈湘也哭了。
我们都很怕很怕,没有经历过的人或许无法理解我,其实就在今天之前,我也想象不到自己会是这个反应。
我们哭了好久才把心跳稳住,我蹲下身子,把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说:“不能浪费,这些点心平日里可贵了。”
陈湘帮着收拾,好在酱油喝醋还有盐之类的掉在点心包上,都没有洒,猪油也没洒,但是灯油洒了一点,被陈湘眼疾手快地扶了起来。
陈湘说要不要把东西都藏起来,我说不用,我们必须留一些吃的在外面,万一有敌人来搜刮走了就走了,要是什么都没搜到,他们反而会挖地三尺,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陈湘点头,把点心藏在了柜子里。
外面雷声突然变大了些,雨点急急切切落在地面上,我看了眼外面地穴上面,阿湘提前给柴火罩上了油纸,问题应该不大。
夜幕很快到来,我和陈湘点了油灯,坐在书房里,睡意全无,侧耳听,除了雷雨声,还能听见外面每隔一会儿就会有的脚步声,那是巡城的官兵的跑步声。
陈湘一手撑着头坐在桌子对面和我对视,好半天,他在七月闷热的雨夜里打了个寒颤,小声说:“张成哥,我怕。”
我叹了口气,对他招招手,他跑过来坐到我怀里,我紧紧搂着他,我何尝不怕呢。
豆大的油灯火焰冲破不了黑暗的夜,我们在这一星火光中看不到未来。
庚子年七月二十二日 天气阴
雨连着下了好几天才停,这些天一直阴阴沉沉的,闷热。
我脑子里一直都是如何避难的想法,整日无法安眠就在一丝一缕挖我做的不到位的地方。
我在脑海中模拟了很多遍鬼子进村的场景,突然想起来我们遗漏了一处。
如果一直有鬼子在这附近游荡,那么我们这些天是不能开火做饭的。一旦开火,他们就会来搜刮余粮。
所以我让陈湘这两天做了很多很多硬硬的干干的大饼,就像我们之前来奉州这一路吃的那种,不过陈湘说现在是夏天,不好保存,所以没有加肉馅,只是干硬的面饼,里面和了鸡蛋,一滴水都没加。
家里的所有面都被做成了这种大饼,放凉后,我们要找地方把这些饼藏起来,不能被鬼子搜走,我不想把它们放在厕所下面的地洞里,于是转来转去,放在了炕的烟道里,我抓了几把草在灶膛里烧了,弄了些黑灰遮住入口,不专业就是不行,整个炕都冒烟了。算了,反正是个假炕。
中午我和陈湘锁着大门浅眠了一会,但是真的只有一小会儿就被吵起来了,外面有人吆喝,有人哭喊,陈湘在我怀里哆嗦了一下,吓醒的。
我把他按在床上,自己跑出门去看,陈湘拉着我,害怕地说不要出去,我让他放心,我不出工坊大门。
我们的家门不是正对着一堵墙吗,就是工坊的围墙,这样相当于两层屏障,我出了家门也不算出门,工坊的门锁着呢。
我拿了把椅子,踩着椅子从墙头往外看。
城里兵荒马乱的,士兵都在往城门那里跑,我从吆喝声中得知,兵临城下了。
艹他娘的兵临城下。
我赶忙收了椅子跑回家,再次锁上门,告诉陈湘叛军已经到达,陈湘瑟瑟发抖,吓得不轻。
我也很怕,在恐惧当中我觉得我不应该就这么在家里苦苦捱下去,什么都不知道更可怕,我决定还是悄悄出去看看。
我从锅蹚里掏出一摞大饼,用篮子装好出了门,嘱咐陈湘把门锁好,我们的暗号是三快两慢的敲门声。
我提着篮子出了门,踩着滑板车,车筐里放着那一摞大饼。
街上也有一些百姓,看来大家和我的想法都很像,很多都拿着东西跑了出来。
城门那边乱的很,一个士兵拦住了我们,我把篮子递给他,说奉州城的百姓在后面支持你们!
士兵拍了拍我的肩膀,把饼拿走了,他大概是见过我,喊我张掌柜,让我回家好好躲着。
我看见王大人穿着战甲,亲自站在城墙上指挥,城墙上很多很多士兵,用盾牌筑起了铜墙铁壁。
我赶紧回家了,把外面的情形告诉了陈湘,陈湘心惊胆战,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没事”“别怕”这两个词根本就说不出口。
我抱着他在家里瑟瑟发抖坐着,到了晚上城里才稍微安静下来,我和陈湘把几床被褥装进箱子里,抬到了密室里。
希望密室不会用上,阿弥陀佛。
第73章 庚子年八月十一日 天气雷雨转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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