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从袖筒中掏出一方折叠整齐的巾帕递给小公子,柔声说,干净的,我买来还没用过。
那方巾帕带着青竹的清香,小公子攥着帕子,哭得更凶了。
安从凤连花魁都不如。
这场闹剧最后的收尾,是客栈老板过来把儿子牵回去。小公子抽抽噎噎地问,不跟赵小公子说吗?万一他跟我一样呢?
有个少年从人群里窜出来跟小公子说,安心啦,安从凤怎么可能骗得过国公府,那可是赵小公子嗳!
小公子虽然觉得这人说话奇奇怪怪,但一想也是,这事今日在街上传来,赵家没理由不知道。
小公子跟着他母亲回去,虽然可能会难过一阵,但好在名声不差,将来不会影响说人家,及时醒悟损失倒是不大。
客栈老板更是一阵庆幸,还好今日看破了那个烂人,毕竟前几日小公子还说要一辈子不嫁人,因为他遇不到更好的良人了,他的心里盛着安姐姐也配不上别人。
老板双手合十,朝天上拜。
真是上天显灵,让安从凤的真面目露出来。
这种私德不行的人,学问再好也不是良配。
热闹看完,花楼前众人散开,竟没人留意到花魁的去向,只不过这事却在街上传起来。
作为事件里面的主人公,安从凤那几日一家人都住在国公府里商量成亲的具体事宜,连门都没出过,自然半点消息都不知道。
今早来宫门口都是赵锦钰亲自相送。
现在此事由陈老当着众人的面,在这种场合公然说破,安从凤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忽然想起早上赵锦钰的话。
他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说,我为你准备了惊喜,等你的好消息哦~
安从凤只当是说她考中状元,怎么能想到是说她已经翻船的事情!
此时安从凤站在这里,接受所有人各种目光的审视打量,脸色苍白,极力稳住心神,在想应该如何为自己开脱。
她的确没碰小公子啊,还有,难道学生连逛花楼都不行了?
陈老一双眼睛看着她,你个人德行有污点,抹去一甲位置。我念你苦读不易,着你二甲传胪。
传胪是二甲第一。
但鸡冠子怎么能跟凤尾巴比?
安从凤还想开口,就听陈老幽幽道:还有些事情,若是说白了,人男子可能无颜于世。你若心里有数便就此作罢,你若不依不饶,我便当场点出。
你,如何选?
这个说的就是青郎了。
没有律法规定安从凤不能吊着人小公子,也没说不可以逛花楼,但安从凤睡了人家夫郎这个总归是不合适吧?
她明知青郎有妻主,只是对方不在京城,便跟青郎有染,难道还不算品性不端?
这样的人,怎能在一甲之列?
陈老也是查清楚后,才把安从凤划到二甲,将苏虞补了上去。
也是苏虞争气,考了二甲传胪,更是苏虞运气好,碰上安从凤自己把自己作没了。
安从凤嘴角抿得死紧。
最后低头颔首行礼,声音僵硬,学生知错。
她退回去。
安从凤可不是为了青郎的声誉跟性命,而是为了自己。
陈老轻飘飘的话里藏着最深的陷进。
她可以私德有亏,往外说是一时糊涂或是女人风流都行。但若是她再追问下去,便是不顾青郎声誉,不顾青郎死活,是品性的缺陷,是殿前说谎。
到时候就不是一甲二甲的事情,而是被革除功名,永世不录。
安从凤只能咬牙退回去,心里恨到要死。
赵、锦、钰!
她现在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他是要毁了她!
到这儿,司牧算是隐约猜到了赵锦钰那日带走花魁的目的。让他配合花楼老板唱一场大戏,毁了安从凤的一甲之心。
此举相当于折断安从凤想要高飞的翅膀,将她栓在赵府。
这段不大不小的插曲之后,依旧是继续传胪大典。
此次科考,进士录用者共二百九十八人。
一甲三人,称进士及第。二甲一百人,称进士出身。剩余的皆是三甲。
白妔排在二甲的尾巴,堪堪挂在上面。跟苏虞她们虽比不得,不过白妔向来只跟自己比,已经觉得很了不起!
她二甲,但她三个姐妹都是一甲!天下还有比这更风光的事情吗?
等所有人名宣读完,乐声起,进士们跪在御道两旁,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等这些做完,陈老将手中金榜双手交由礼部堂官捧着。皇上跟长皇子回宫,而文武百官则随榜出宫,到龙虎墙处将榜纸贴上去。
这金榜只贴三日便会收回。
出宫贴榜,朝臣们走在前面,近三百名进士由苏婉、吴嘉悦、苏虞带头,走在后面。
只是一甲三人走御道,从那条最中间的路朝午门走。
这段路,三人走来感慨颇多,她们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今日,就连做梦,都不敢往这方面想。
但这只是一甲荣耀的一部分,随后她们会身披红绸,骑马前往杏园庆祝,跟她们的老师谭柚敬茶谢恩。
打马游街啊,多少文人的梦。
安从凤红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苏虞等人被礼部官员在胸前系上红绸,看她们骑在马背上满面风光地由吹打班子开路往街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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