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谢观林以头抢地,泪流满面,“母亲何以说这么严重的话,儿子万死!”
老祖宗心力交瘁的闭上眼睛:“如意,快带二公子回去歇息。”
如意忙领命下去了。
老祖宗张开眼,转身就走:“跟老身来。”
谢观林岂敢不从,忍着后背疼快步跟上,一路尾随老母亲进了宗祠。
面对祖宗牌位,谢观林跪地敬拜,摒弃杂念,不敢多言。
“老身要你记住一句话。”老祖宗望着早逝的夫君,满心怆然,“没有涟漪,就没有你谢观林的今天,把这句话刻进骨子里,知道吗?”
谢观林隐藏在袖袍中的手攥紧成拳。
容涟漪,谢岚裳的生母,也是他跟母亲的救命恩人。
当年他们得罪仇家,父亲为保护妻儿惨遭杀害,十岁的他被母亲带领着千里逃亡,一路经大小战无数,遍体鳞伤,幸得容涟漪所救。
她是籍籍无名的散修,主丹道,医术绝妙,硬是将重伤的他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为躲避仇家,他和母亲连同容涟漪隐居世外五年,十五岁的他对冰魂雪魄渊清玉絜的医女生了爱慕之情,苦追三年后,医女的一颗冰心终于消融,与之喜结连理,又过了三年,诞下谢岚裳。
谢观林:“涟漪不求富贵享受,我多次接她进府,她都不依,只说红尘喧嚣,要留在深山幽静处专研医药。她跟了我多年,却从未享受一日荣华,时至今日我亦愧疚难挡,可是母亲,一码归一码,我对涟漪的惜爱不能纵容岚裳的存在,要知道,他可是个妖孽——”
“住口!”老祖宗怒斥,“枉你身为生父,竟空口白牙污蔑自己孩子是妖孽!太不像话了!”
谢观林苦笑一声:“事实摆在眼前,母亲何苦自欺欺人。”
老祖宗冷哼:“即便小裳跟千千万万的人不一样,那又如何?他是你的儿子,是谢家千娇万宠的二公子,是老身的心头肉,老身管他是人是妖是魔?”
谢观林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憋了老半天才低声辩道:“此子生有反骨,必引发滔天大祸!若他“不寻常”之处传到外面,传的天下皆知又当如何?不仅他自己难以容身被修真界群起讨伐,还会连累整个谢家!母亲只顾着偏心于他,为何不能看看您的长孙岚雨……”
老祖宗:“他的母亲是你我的救命恩人吗?”
谢观林:“……”
“连悬壶门都可以为小小弟子跟苏家作对,你身为生父,却要将亲生骨肉推出去以求自保!”老祖宗气的又抬起拐杖给了谢观林一下,“当年你我被仇家追杀,涟漪一个孤女尚且可以冒着生命危险收容你我,如今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小裳和她母亲一样做了对的事,你非但不感到欣慰,反而要打骂于他!老身骄傲一世,竟生出你这么个软骨头来!”
“母亲!”谢观林忙磕头认错。
老祖宗理都不理,她看向四面八方成百上千的牌位,忽然说道:“听说,小裳在外面遇到了杀手伏击他?”
谢观林浑身一震。
老祖宗并没看他,依旧望着列祖列宗的牌位:“不会再有下次了。”
细细密密的冷汗顺着谢观林鬓角往下流:“母亲……”
老祖宗闭上眼睛:“若小裳身死,你母亲我也不活了,明白?”
谢观林眼中蓄泪,以头重重磕在地砖上。
第9章
高矮错落的瓶瓶罐罐码了一桌子,谢岚裳将药粉倒出来,再以清水搅成糊状,均匀涂抹在夜郁血肉模糊的掌心上。
知道是废话,但谢岚裳还是明知故问:“疼吗?”
夜郁果断摇头:“不疼。”
谢岚裳看他小脸发白时不时倒抽气的样子,又感动又无奈:“你啊你,就当个沙包任人打?不会躲吗?”
躲开了不就打公子身上了?
夜郁在心里嘀咕,嘴上却没吭声。
“是你请老祖宗来的?”谢岚裳担心夜郁疼的受不了,还细心的一边吹气一边上药,弄得夜郁手心发痒,连连往回缩,“是。”
谢岚裳钳住他的手腕不让乱动,一边狐疑问:“如意不是说老祖宗不在家吗?”
夜郁试了几下没挣动,只好放弃:“老祖宗在好友家赏花,我说明缘由后,御剑带她回来的。”
……怪不得一向端庄的祖母头发也乱了,金钗也歪了,脸色也白了,走起路来脚下发飘。
合着是御剑被吹得口眼歪斜。
晕剑。
谢岚裳忍俊不禁:“你啊,可叫我祖母吃苦头了。”
岂料他一句玩笑竟让夜郁当了真,这孩崽子蹭的一下站起,认认真真道:“我去给老祖宗请罪。”
说完就要走。
“回来。”
谢岚裳很轻很淡的一句话,却如雷鸣灌入夜郁的耳朵。小崽子立即返回,跟只听话的小狗似的眼巴巴看着主人,等候吩咐。
“你激什么动?要去请罪也是我去。”谢岚裳简直拿他没辙,下意识伸出手,不等指令,夜小狗就自动自觉半蹲下身,将头主动递到了谢岚裳触手可及的地方。
谢岚裳愣了愣,干脆把手伸过去揉揉他的脑袋。
头发很软,毛茸茸的,像在抚摸一条绝佳的锦缎,又似在揉搓一只掀开肚皮的奶猫,手感好的没话说。
谢岚裳本想浅尝遏止,结果摸着摸着忽然上瘾,失笑道:“你是小猫变得么,这么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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