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检查完,去同云女士说话,声音轻轻地,“云女士,我们是为了你身体着想,好好吃药,听从医嘱,很快你就能好了,好了就能出去玩了。”
云女士人没了力气,眼睛一直瞪着,里面黯淡无光,她被抬到床上,整个人如同被绝望充斥着,瞧不出一点生气。
古思钰没进去,她只敢站在屋外窥探。
再往后退了几步,手压在扶手上。
这种情况她没法帮忙,不清楚精神患者的世界,不了解她们内心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她们为何会把臆想当成真的现实。
她想,如果有药物能治好这种病就好了。
像是感冒那样,睡一觉起来,一切都好了。
张姨从里头出来叹着气,看到古思钰跟她点头,她対古思钰有印象,说:“太太是精神不大好,有时候说话糊里糊涂的,等好起来你会发现,她人挺好的。”
说着啧了声,“就是清醒的时间太少了,又不大喜欢吃药。”
“为什么不吃药。”古思钰问。
张姨也不懂,说:“医生说在她自己幻想的世界里我们都是坏人,尤其是小姐,她啊,总觉得小姐要害她。”
“小姐常来看她吗?”古思钰问。
“不常来的,有时候太太看着好了,就会打电话让小姐来说很想她,可有时候是她故意打的,假装自己好了把小姐骗过来,实际想着跑到外面去。”
古思钰说:“那怎么不把她带出去看看……”
医生推开出来门,回答了这个问题,说:“她有自杀和攻击人的倾向,目前最好的建议是让她在家里静养。不过我们还是建议,病人清醒的时候多来看看她,避免她胡思乱想,先稳定好她的情绪。”
问题在于,云女士会撒谎,分不清她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古思钰有些能理解了,为什么霍君娴不在意别人说真话说假话,这种情况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
·
睡醒了,霍君娴单穿了件粉色的毛衣下楼,她走到客厅仰头看了看,和站在楼梯上的古思钰対上视线。
古思钰撑着下颚再想事情。
霍君娴去厨房里做饭,进去择了把葱,又退出来同古思钰说:“你去院子里帮我剪一些玫瑰花,可以吗?”
“好。”古思钰拿剪子和篓子出去。
院里的花开得多,古思钰剪的时候,女佣在旁边帮忙,跟她说夫人好起来会侍弄侍弄花花草草,院子里的花都是霍君娴来种的,夫人特别喜欢这些花。
霍君娴很遵守承诺,把她母亲照顾的很好,尽管霍君娴休息前曾咬着牙同她说,她是在报复她母亲,故意不来看她,恨她当时没有救自己父亲。但是古思钰听得出来,她的恨里是夹杂着爱的,只是因为痛苦不愿意表现出来。
古思钰就爱她这点,也心疼她这点。
霍君娴弄玫瑰花做了点馅饼,又弄了点花露,最后放在保鲜箱里,她们两个吃完了,霍君娴喊张姨等云女士醒了把这个送上去。
她们来这里住的前三天,云女士都是疯疯癫癫,在楼上闹,经常会往院外跑。
女佣会把她推出来晒太阳,她嘴巴总是在动,说出来的话听不清,没头没尾总是带着歧义,偶尔她会一个人坐在草坪上唱歌,声音轻轻的唱得很好听。
古思钰疑惑云女士是个歌手不是舞蹈家。
后面终于清醒了一些,她会看着古思钰笑,古思钰和她対视时,后背总是凉飕飕的,挺害怕她的。
霍君娴坐秋千上慢慢的晃,她极少同自己母亲说话。
“你母亲是不是想要跟你说话,她一直在看这里。”古思钰站在旁边轻声问着,云女士目光一直在往她们这边看,几次都看向古思钰,古思钰被看得心里发毛,尽管云女士什么都没做。
女佣小跑着过来,紧张地问霍君娴能不能把云女士推过来待会,霍君娴目光移过去,稍稍点了下头。
女佣把云女士推过来,云女士冲着霍君娴笑了笑,又歪头去看古思钰,说:“君娴,你爸爸什么时候来看我?他工作忙完了吗?他还在意大利没回来吗?”
霍君娴说:“嗯,意大利有个生意让他去谈,过两天他就回来了。”
云女士又说:“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给我带的东西,我跟他提过好几次了,他答应要帮我找的。”
人已经不在了,怎么还找得到?
“我会跟他说的。”霍君娴没告诉她真相。
云女士笑了,嘴角微微动,说话时总是表情疑惑,似不认识霍君娴一般,下一句就要问霍君娴是谁。
霍君娴说:“我会给霍先生打电话的。”
“嗯,好。”云女士说:“谢谢你啊。”
古思钰不太明白。
霍君娴说:“她把你当成我了,刚刚是在跟你说话。以前我父亲去意大利参加商会,答应给她打电话说带个礼物,她一直期待着,说想要一个小羊皮手工包。这就是很小的一件事,不知道怎么成了她记忆里最深刻的事儿,有时候就会想起来,她就会到处问我父亲什么时候回来,提醒我父亲给她带手工包。”
“礼物带回来了吗?”古思钰问。
霍君娴点头,“带回来了。”
“哦。”古思钰看向云女士,云女士自己推着轮椅去看花了,古思钰很纳闷,“我跟你长很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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