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没约上夜场球,第二天就要上学,闻一回来后已经乏了,再看手机信息,钟鼎大概是因为没得到回复,半小时前就没再发了,她也没管。
趁着还没洗澡,闻一下楼喝水,岑煦也在一楼,只不过专心致志蹲白雪面前,给小公主的碗里倒猫粮,她没想着打招呼,踩着拖鞋路过他身后,进厨房,拿水杯。
出来时他人还蹲那儿,捋着猫,闻一又从岑煦身后踱步,结果走了几步被他喊住,步子一停,站在了楼梯边,转头看他,等他继续说。
“气消了没。”
“什么?我没在生气。”
否认的同时捏紧了瓷杯,眉不自觉的皱,没想通,哪一步出错了。
蹲那儿的人似乎是预料到她这反应了,这会儿才抬头看她,接着双手摁住膝盖站起,“其实内心就很不爽,但清楚的知道自己寄人篱下,气没资格撒。今晚的境地确实让你感到尴尬,却也不肯说,宁愿憋在心里憋死也不肯说。如果我没让良楚郁给你道这个歉,你得记我这一笔多久?”
在杯身上使力的手顿时松懈,但眉还是皱着,态度不肯退让,执着的反驳:“我没有尴尬,也没有不爽,更不会记仇你的事儿,跟我无关。”
“从军训那会儿开始就没有吗?”
岑煦低下头,盯着手上以及衣摆沾的猫毛,再次问她。
得,还有什么好说。闻一自认为藏得够好了,“从哪儿得来的结论,就因为商店门外那会儿我没搭理良楚郁?”
“不止。你再想想,从什么时候记我这一笔的,”两人隔了三四米的距离相对站着,他满不在乎的将手插进裤兜里,“元以若来的那天。”
话是给他摊开了,把闻一憋了十几天的事儿就这么给她揭盖了。
她干脆反问:“难道不是你先生我气吗?”
她可没有记他账,也不知道谁先指责她瞎开门的。
“我给你好好捋一捋。”岑煦去厨房洗了个手,再顺道从冰箱里拿了罐饮料,拇指和无名指摁着边沿,食指砰地抠开环,水汽轻喷,要长篇大论谈话的意味明显,“那天让你以后别开门,是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元以若那气就只想冲着你撒,我意思是让你之后瞅着是她来就别去开门,别接着她的怒火,这不是你在我家的这一期间要承受的东西。”
解释完,喝一口,又来一句:“所以,你以为我在生你的气,干脆就把约好去医院的事儿推了,之后的疫苗也自个儿打?闻一,你要搞清楚,猫抓伤这事儿是我欠你,所以后续事情都该我负责,你不用畏手畏脚的。”
这场谈话来得太突然,闻一心里毫无准备,无措全都暴露在脸上,干脆心一横,承认了,“对。我是觉得你在生我气,所以没问过你就擅自做决定。”只提这个,其余不再多说,她不想聊这话题,“有点困,我先上去了。”说完,不管岑煦之后还要说什么,自顾迈步上楼。
敏感,自卑,脆弱,青春期该有的情绪她全具备。
闻一可以承认自己确实有情绪在心里,但她却没法承认自己畏手畏脚的原因是,自卑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父母又都不顾她的意愿离婚,才十五岁,被迫接受新环境,在这儿谨小慎微又格格不入,生怕惹怒谁,又怕自己做的有哪儿不对,更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而今晚,所有她以为藏得足够好的东西忽而被揭开,不为人知的情绪就这样暴露在岑煦面前。
随着迈步摆动的右手被人从后一拉,闻一被迫停在二楼平台,而对方这一举动只是想逼停她,拉住后就立刻松开。
闻一没法儿,低着头,问他:“岑煦,非要这样吗?”
她已经够不自在了。
“闻一,你做你自己。这家里没人不喜欢你,我爸妈自从把你接回家来,三天两头的敲打我,说你多礼貌体贴多懂事儿。别有心里负担。起码在我家里待的这段时间,在我面前别太压抑自己,想做什么就做,没人会说你一句不是。”
······
直到正式开学快半个月,闻一才后知后觉的理解了岑煦这番话的意思,我不会管你做什么,你想做的就尽管去做。
而那时她也已经将近半个月没和他说过话了,连上学都不会等同一班公交。闻一在当晚自尊心作祟,迟迟开不了口,只把军训前在超市买东西花了的钱给他转过去。岑煦的话起到了很好的开解作用,但闻一烟却抽得越凶了,这话不应该是他来说,同龄,同处于青春期的异性,在还没想明白他开解自己的原因时,闻一又陷入了另一怪圈里。
崇高在校内提供场地,举办了一场学校之间的辩论赛,但崇高的学生们只是观众,其他学校的学生才是主要参赛人员。比赛在礼堂内进行,五班很不幸抽到布置现场的活儿,班内学生一个个的说着班长手气衰,脏活累活都他们干。闻一原本对这些事抱着随意的态度,但大礼堂不行,能容纳全校人的礼堂,可想而知有多大。
蓝也请了假,今天没来。闻一拎了扫把到窗前过道这儿扫,大概是有段时间没人清理过,角落缝隙的灰尘尤其大,迷眼睛,她抬手揉,面朝窗外。
正上着体育课的学生们组了队在足球场踢球,场边场内嘈杂欢呼声过大,透过窗户传进了礼堂内。男生们活力四射得很,外边儿下小雨,草坪湿漉漉的,但场上人依旧不少,闻一循声望了眼,岑煦在,只不过他没特意换球服,就穿着早上出门那身,某潮牌的白T以及一条五分裤,还穿着板鞋就搁足球场里踢起来了,白T湿了大半,透出颈前挂的那块玉,尺寸不到三指长,由一根黑色编织绳串着。
那块玉,明芸专门拿去寺庙开过光的,据说去年就要求他戴,他嫌戴这玩意儿娘,被叨了几天,终于肯在开学的时候戴上了,只不过红绳被他换成了黑的。
礼堂外还有学生在檐下等雨停,大多是女孩子,一个两个抱着臂,与身旁好友谈论着场上踢球的男孩子。
他是话题中心。
没人注意到窗后的闻一,原本还矜持着,直到一女生说了句“他后颈有颗痣,怎么说,特让人有欲望”之后,全都放开了。
“真的吗?我靠,我觉得这种看着禁欲系的男生,你要和我说他身上哪儿有颗痣,我爱死。”
“哈哈哈哈哈,恋痣癖啊你们,怎么连人家脖子有颗痣都知道。”
“他看着就很会做。”
“不止你一个这么觉得,听说四班有人约过他诶,不过被拒绝了。”
“谁啊谁啊?”
“别想啦,有主的,这不,主来了。”
又被这句扯回注意力,手下扫灰尘的速度放慢,头再次撇过一侧,元以若在细雨下打着把单人伞,手里还拿着条白毛巾,踱步到场边,起初什么也没说,静静的站那儿,大约两分钟后,一同踢足球的男生看见了,叫了岑煦一声,他随之回头,上衣接近湿透,汗水布满额,细雨打湿颈部,小臂,和她对视,然后朝她那里走,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他接过那条白毛巾便擦了擦眼前的水珠,元以若举高了单人伞想要撑他,他随之往旁边避了避,而后又折身往草坪地走,将毛巾随手放在球网边上。
看样子是没玩够。
缄默片刻,女生们默默总结了一句:“是挺配。”
闻一没再看,收回视线的同时吸吸鼻子,换季,她的鼻炎似乎又犯了。打扫的速度相比之前更加快,最后拎着扫帚,跟随班里其他人离开大礼堂,锁上门时身旁传来一声唤,在叫她,礼堂外有棵桂花树,此时金秋时节,桂花开得正好,香气四溢,但苦了闻一,她转过头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随即那人走上前,关切问她感冒了吗。
“没,我鼻子比较敏感。钟鼎,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我们体育课,刚好在图书馆等雨停,”钟鼎手往后指指礼堂旁的图书馆,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你了。”
“嗯,那挺巧的,我先走了。”
“别,闻一你等等。”
她又转过身。
钟鼎低下头,手在校服外套里摸索着,半晌才摸出两张票,“下个星期六有场话剧,我想邀请你去看,可以吗?”
五班一块打扫的学生还有人没走,刚才在廊下八卦的女生们也都在,钟鼎的声音不大不小,全都闻声看来,打趣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大多是想等闻一怎么回答。
闻一则盯着那张话剧票,十一月一日傍晚七点开场,还没来得及出声,“喂!那边的同学小心啊!”
远处草坪地传来声喊破喉咙的提醒,闻一想要背过身去看,砰——
女孩们的尖叫伴随着玻璃窗碎裂的声音,同时,她被钟鼎拉着手臂导致重心不稳摔地上时,余光只瞄到了颗飞速而来的足球。
“闻一?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钟鼎用力过大,两人一齐倒到地上,闻一面对着摔进他怀里,左手心擦了下地面,他急切地问,闻一才后知后觉的,感到手上火辣辣的刺痛感,右手撑着地站起来,低声道谢的同时看左手,掌根擦掉一大块皮,皮肉正迅速泛红,开始往外渗着血,她眼睛也因痛感开始泛泪花,右手捂上手腕,扁了扁嘴,没想哭,但痛觉在那,半晌才回应钟鼎说没事。
这场意外事件里唯一受伤的只有闻一,于是她一下成了包围圈里的中心人物,众人皆围上来问她有没有事,闻一转过头看了眼碎裂的玻璃窗,那是她刚刚在里头打扫时所站的位置。足球场上的男生们结束踢球时间正快速往这里走,岑煦也在里面,他此刻没表情,走的速度不快,下巴绷紧了,眼神发沉,右手插着兜,再次躲开元以若为他遮雨的伞,低声对她说了句话。
“你要是淋发烧了怎么解决接下来的事?”
两人走近时,闻一就听到了这一句,不明白,但随后懂了,他来到圈外时,刚刚在一块儿踢球的男生都自觉避让,这时面对闻一的岑煦才仿佛有了惹祸之后的烦躁感,偏偏这是在一大票子人的目光下。
他想要说点什么,闻一眉一下皱紧,心提了起来,男生目光锁着她,又往她的手看,轻启的唇闭起,而后:“钟鼎。”
“在。”
“你陪她去校医室,我去趟教务处,刷我卡。”说完右手从兜里拿出校园卡递给钟鼎。
这一刻心才真正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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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烦躁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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