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茜指着筐子里的衣服道：“我觉得这里面有股味道。”
    跟过来查看情况的袁东紫身体一僵。
    顾细不在意道：“汗味嘛，我的衣服全是汗味，你体谅一下，洗完澡就洗衣服。”
    袁东紫跺脚，但也不敢说其他话，只背过身去装作要洗澡的样子。
    顾细关上门，一看袁东紫在身后，笑道：“走，过去吹头发。”
    她刚才当然听懂了白茜的弦外之音，这都是正常的心理，看到新来的人，因为占有欲，孩子刷刷小脾气，可以，但不能纵容。还是她和沈青松没有做好，没有给白茜足够的安全感，有时间得和孩子好好谈谈。
    顾细帮贝贝吹完头发，叫袁东紫过来：“东紫，你也吹吹，冬天容易感冒。”
    袁东紫心里说麻烦，一个两个都叫她吹，但还是过去了，不过没让顾细帮她吹，“你教我，我自己吹。”
    她当然知道吹风机，但是这个吹风机看起来很高级的样子，她怕弄坏了。
    顾细说了几个按键，“其实就这几个比较实用，和其他吹风机差不多的。”
    袁东紫微微点头。
    沈白茜刚冲了一分多钟，发现自己望了带发圈进来，干脆随便冲一冲算了，反正在医院也不脏，今天她也没有好好洗澡的心情，草草穿了衣服出去，刚好听到袁东紫让顾细教她的话。
    她瞪大眼睛，还有人不会用吹风机？
    所以，刚才，袁东紫是部不会用吹风机，才说不用？
    她突然对自己刚才那样说话的行为有点后悔，又在袁东紫背后不满地瞪出来，不会就直说嘛，她也可以教呀。
    袁东紫吹完头，将吹风机交给顾细，对方还要用。
    转头看到沈白茜又在瞪自己。
    行吧，对方这个态度，她一点都不意外，刚才也不是暗戳戳说她衣服臭？她认。
    可她特地绕开沈白茜走，沈白茜还是瞪她，看上去更加不高兴。
    袁东紫就十万个不理解，干脆不管，爱咋咋地吧。
    大家一起过去吃饭，袁东紫率先坐在了贝贝和顾细中间，避开沈白茜。
    饭菜比较清淡，但营养还是很丰富。
    袁东紫只吃面前这叠菜，可旁边的贝贝闹腾多了，一会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还非要自己夹，不让大人帮忙。
    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以自主进食里，只要看着不被噎到就行，顾细和沈青松都随贝贝去。
    贝贝用筷子夹起一个馄饨，正得意着呢，突然，手没稳住，掉在了地上。
    袁东紫身体一紧，握着筷子的手更紧了。
    顾细好笑：“哎呀，贝贝回去要加强力量训练，我们夹不稳是因为太小啦。”
    “对哒对哒，”贝贝道，“我可以用手捡起来吃吗？不能浪费粮食。”
    小孩儿不等人回答，直接上手捡起来，一脸懊恼可惜。
    顾细把骨碟递过去：“医院的地板有点脏，不能吃了，不过宝贝很棒，知道不能浪费粮食，放心，这里的剩饭剩菜都会运去养猪，不算浪费。”
    贝贝夸张地拍拍胸口，袁东紫看得窒息，哎呀，这澡算是白洗了，衣服算是白换了。
    可看其他人，沈青松和沈白茜一脸正常的表情，不像她心里这么大惊小怪。
    这时，沈青松又道：“下次小心一点，如果觉得暂时做不到，可以爸爸妈妈还有姐姐们。”
    贝贝于是点名让沈青松帮忙夹菜。
    电视里传来夸张的动画片背景音，顾细和沈青松偶尔会说话，一切都那么平滑地过去，没有任何吵闹声，争执声。
    她默默吃饭，心里却在想，如果她在爷爷奶奶面前弄掉了一块肉，现在估计屋子里都是叫骂声吧。
    奶奶会歪嘴瞪眼说她败家，才十几岁就开始浪费，以后还得了，接着就会从小时候的事情开始数落，一件件的，爷爷就会开始骂奶奶，都是奶奶没教好，奶奶就推脱道爷爷身上，说你是孩子的爷爷，怎么不教？
    从小听到大，她都熟悉了整个流程，虽然她十分不解为什么掉块肉这件事会关系到她三岁时半夜尿床。
    反正最后肯定是不欢而散，
    还有就是，她觉得自己给爷爷奶奶添了很多麻烦。
    她没想到在顾细和沈青松这里，事情就这么轻易地过去了。
    她的心有点庆幸，又有点羡慕，原来，这才是正常的家庭关系吗？松弛，平和，而不是相互埋怨，愤怒争吵。
    袁东紫仔细观察顾细和沈青松和孩子的的相处模式，他们的表情很平和，都是笑着说话的，好像天大的事到了他们这都不是事儿。
    她握着筷子的手慢慢放松。
    吃完饭，她回到隔壁房间，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突然，门开了，一个小团子跑进来，朝她甜甜一笑，然后自顾自走到箱子前，拿出一件衣服，开始换。
    小家伙的动作很笨拙，衣服都歪了。
    她看不过去，冷着脸蹲下帮她。
    贝贝攀着袁东紫的肩膀，这个姐姐看起来有点可怕，可是却会帮她呢。
    “姐姐，你现在很生气吗？”她眨巴着大眼睛问。
    袁东紫蹙眉：“没有。”她用不着生气，事实上，现在她的心情算是很好了。
    “可是，你看起来很像生气，你可以笑笑呀。”
    袁东紫的童言童语让袁东紫一愣，原来她在别人眼中是这样的形象？
    她帮贝贝换好衣服，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这块镜子特别清晰，她看着镜子里的人，好吧，表的确有点可怕，如果在街上见到这样的人，估计不会有人愿意和她交朋友。
    所以，这就是她人缘差的原因吧。
    贝贝好奇地跟着袁东紫，看到对方照镜子，她蹦起来：“姐姐，我也要照。”她还要梳头。
    臭美完，贝贝有张开手臂：“姐姐，你可以抱我去看绘本吗？”
    袁东紫照做。
    之后，贝贝又道：“姐姐，你可以给我读绘本吗？”
    袁东紫：没脾气了，小孩儿什么的，真是麻烦。
    不过，却还是照做。
    贝贝一把窝在她怀里，袁东紫一愣，很不习惯，小孩儿的身体软软热热的，她不习惯接触这么柔软的东西，她平常打交道的人和她说话都会距离她半米远。
    她试过轻轻推开小孩儿，可小孩儿半点没察觉到，还抬头问她这个字念什么。
    袁东紫无奈了，只好任由对方当她是人形沙发。
    她瞪着对方的头顶，悄悄地捏起一束头发，还挺软，而且对方像个抱枕，还挺舒服的。
    看在是小孩儿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
    “你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呢？”她问。
    谁知小孩子突然很严肃地抬起头，“爸爸妈妈要和姐姐谈话。”
    袁东紫蹙眉，点头。
    一墙之隔。
    沈白茜有点忐忑地坐在顾细身边，难道爸妈要因为她刚才那样说袁东紫就骂她？本来这几天就压力大，还突然来了个姐姐，沈白茜是个眼眶浅的，又敏感，眼泪一下子冒出来，委屈极了。
    爸爸妈妈不爱她了吗？
    想到这儿，她更伤心了，亲妈不要她，她只有爸爸妈妈，难道以后就要变成后爸后妈了？
    顾细连忙拿纸巾：“怎么了？爸爸妈妈还没说话呢，就哭上了？我们白茜是水做的吗？”
    沈白茜恼羞成怒，脸颊都鼓起来了，扭头看另一边，倒是比平常多了几分娇憨。
    可另一边是爸爸，她两边都是人，看哪边都不对。
    顾细眼里有了笑意，直接上手，掰过孩子的脸蛋，一边擦眼泪一边道：“怎么了，告诉爸爸妈妈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是不是要骂我？”沈白茜抽噎道。
    沈青松将纸巾盒推过去：“怎么会？我们是想和你道歉。”
    沈白茜瞪大眼睛。
    顾细好笑：“看把你可怜的，还是你先说你大姐姐在先的呢，我们可什么都没说。”
    她柔声道：“这事不怪你，这事儿的根源在于妈妈没有给你足够的信心，你在担心什么呢？告诉我们？”
    沈白茜有点倔强地抿唇，不知道该不该说不出口。
    顾细继续道：“去接你大姐姐前，我就和你说了，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不会不爱你们，也不会偏爱的，是我做得不够好，让我们白茜受委屈了。”
    “没有。”沈白茜这才明白，原来爸爸妈妈心里都有数。
    “我们以后会改正，让你知道，我们真的是爱你们每一个人，也请白茜你也能体谅一下爸爸妈妈，如果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了，憋屈了，直接说出来，我们改正好不好？”顾细道。
    她算是摸清这孩子的脾气了，只能顺毛撸，不能硬碰硬。
    沈青松也道：“我们有时候疏忽了，就像你考试时粗心大意一样，都不是故意的。”
    沈白茜腮帮子一鼓，她知道她考数学时常犯这样的错误，但爸爸怎么能光明正大说出来了！
    她瞪了沈青松一眼，犹豫了下，点头，终于说出她和袁东紫之间发生的事情。
    她斜眼看顾细，还是有点委屈：“我不知道她不会。”
    顾细终于来龙去脉：“白茜很棒，知道主动，但东紫姐姐也没说出来她为什么不吹，这事真不怪你。”
    沈白茜重重点头，就是
    “但是，”顾细话音一转，“你那样说姐姐的衣服可以吗？”
    沈白茜心虚，低头轻声道：“不可以。”
    顾细道：“好，我知道白茜可以想明白的，那我就不说了，走，去洗把脸，然后早点睡，好吗？”
    沈白茜觉得这个处理可以接受，她真的知道错了嘛。
    顾细关上门前，给沈青松递了个搞定的眼神。
    沈青松一笑，竖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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