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零号。
是系列的研究中最初的实验品。
准确地说,正因为他的诞生,YHWH实验室的这座分基地才确定了研究方向。
他出生后第一眼见到的不是父母的笑脸,而是实验室明亮的灯光。
婴儿时期,孩童时期,少年时期,每天每时每分每秒,见到的是这座基地不同的房间。
卧室,训练区,检查室,实验室。
规定好的作息时间,配比好的营养餐,固定日子的抽血和检查,每天不落的学习,对不同的材料训练自己的异能。
零号十分安静,顺从,且配合。
许多人穿着隔离服在他眼前晃荡,熟悉的面孔、陌生的面孔交替出现或者消失。
面罩后方的神情也是迥异的。
有人满脸警惕与害怕,生怕与他进行任何肢体触碰。
有人以一种近乎狂热的眼神看着他,称呼他为最完美的羔羊。
有人神色怜悯,动作轻柔地为他处理周遭琐事。
十岁时,他收到了第一个实验室以外的东西。是一个很小的布偶。
那个人经常用那种奇怪又温柔的眼神看着他,直到有一天,她从身后掏出一个棕白相间的布偶给他。
她说:“今天是你的生日,零号,生日快乐。”
她说:“这是一个小狗布偶。希望你会喜欢。”
她说:“狗是一种很亲人且忠诚的动物,认定了主人就跟随一生。”
他不知道真实的狗是什么样的。
但那个布偶很可爱,他把它放在自己的床头,每天睁眼就能看到。
她曾在好几年中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温柔又怜悯的眼神总是如影随形,被注视的时候,零号有一种温暖又沉重的错觉。
不讨厌,也不明白。
后来的某一天,她突兀地在他面前崩溃哭泣,隔着双层手套的掌心动作轻柔地抚过他的脸庞,一边可怜他的遭遇,一边咒骂着他那对狠心的父母。
从她混乱破碎的言语中,零号拼凑出自己的身世。
他是少有的,在胎儿发育时期就展示出异能征兆的存在。异常的基因,异常的体质,独一无二的异能,让他从出生的那一天就被那对狠心的实验员父母扔进了实验室。
他的异能拥有前所未见的X活性,却没有失控暴走的危险。异能注入进人体时,会导致人体瞬间狂化崩解,注入死物却能令它们短暂拥有活化的特性。
他是素材,是蓝本。抽取出的血液,器官的碎片样本,每一寸切割下的血肉,只要配合着足够严苛的流程,可以让普通人蜕变成异能者。
零号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了解什么是恨。纵使得知自身所有的过往,仍然不懂对方复杂的眼神与情感是什么。
但她的手很温暖。
所以他没有抗拒,沉默地任她哭泣并抚摸自己的脸,直到——
她被另外两个隔离服带走。
第二天,她没有出现。
第三天,床头的布偶被收走。
她与布偶。
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这是零号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失去。
相似又不同的隔离服来来去去。
他曾以为,每一天都会是这样的规律、固定且重复。
直到那一天,基地出现异常的震动,隔离服们没有按照固定的时间出现,他穿着实验服,茫然地坐在床沿,像是在等待某个审判的到来。
厚重的大门向两侧滑开,门后出现三个人。他们没有穿着厚厚的隔离防护服。
高大的,矮小的,虚弱濒死的。
零号第一次见到这样毫无防备地直面自己的人。
“你是零号?”最矮的那个白发红瞳的女孩子向他走来。她神情错愕,难以相信这个实验室的最完美的蓝本,长久以来折磨着他们这些实验品的原罪,竟然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金发少年。
少年穿着宽松的实验服,安静又温顺地坐在床沿,淡灰的眼眸空白得像一面镜子,反射出每一个直面他的人的欲望。
“嗯。”平淡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回应。
“跟我们走。”
“为什么。”
“我们需要你和你的异能。”
“这与我无关。”
“难道你想一辈子呆在这个地方,没有任何自由吗?”
“什么是自由。”
“你!”女孩面色不善地上前几步,体内的能量流动到手臂,向他挥手。
“等等。”那个虚弱的身影止住女孩的行为。他是个少年,淡金的发色,瞳色深灰,乍一看,如同零号的翻版。
少年被身侧的棕发青年半搂着走过来,他胸口处有一道巨大的伤口,破碎的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跳动。
“零号。”少年的生命力在不断流失,说话也十分费力,“如果出去了,你有想做的事吗?”
零号歪了歪脑袋,说:“我想养一条狗。”
“那很好,你跟一号他们走,然后养一条狗,在外面,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他沉默了好一会,答应了。
“好。”
在棕发青年的帮助下,他和少年互换衣裳。少年坐在了刚才零号呆的位置。
“你要留下。”他有点不解。
少年笑了笑,说道:“我快死了。所以我会替你留下,与这里一同埋葬。”
“从现在开始,我将替代你。而你,将使用我的身份活下去。”
他跟着两人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询问:“你是谁?”
“我?”深灰色的眼睛对上浅灰色的眼眸,那个有着和他相同发色的少年,露出了一个虚弱又讽刺的笑。
“我是改造后最接近你,却又最拙劣的仿制品。”
那个笑容逐渐变小变模糊,飘来的话语却仍然清晰。
他说:
“我是三号,真名叫做,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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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澄的过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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