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丞一大早就醒了，煮了一大锅馄饨，又煎了几个荷包蛋。
    准备好了才去叫许愿和念念，念念的衣服也是他穿的，他第一次帮小孩穿衣服，都不知道该怎么用力，念念还一直在边上笑他：
    “爹地不会穿衣服！爹地笨笨！”
    “爹地不笨的，爹地只是没给念念穿过，念念在爹地这里多住几天，让爹地多穿几次就好了。”
    念念咯咯笑，最后穿好了，双手一张扑进陆丞怀里：
    “那念念要一直住爹地这里！”
    “好的，就这么说定了！”
    送念念去幼儿园的路上，快到幼儿园了，陆丞故意说：
    “念念，刚刚跟爹地说好了，一直和爹地一起住哦，等下放学爹地来接你，好不好？”
    “好！”念念乖巧又兴奋地大声应道。
    许愿昨晚被折腾得有点累，又刚刚吃了早饭，就有点懒洋洋的，连语气也很慵懒：
    “你怎么这么快把爷爷奶奶忘记了啊？”
    念念咯咯笑：“爹地不会穿衣服，念念要帮他的，奶奶和爷爷会穿了！”
    陆丞一边开车一边笑：“对啊，念念说得没错，念念要帮爹地练习穿衣服的。”
    许愿本来也准备和陆丞多住几天的，又被念念和他的一唱一和逗笑了，扬了唇角说：
    “也好，那顺便也帮你练练厨艺吧。”
    陆丞见他也同意了，心中更加雀跃：
    “没问题，你想吃什么，随便点，不会做我也给你现场学。”
    许愿坐在副驾驶，闻言不禁有些慨然，侧头看他：
    “你怎么脾气这么好？”
    “这就算脾气好吗？”陆丞有些好笑，一边看前方一边道，“我以为这是身为alpha应该的啊……既然你愿意和我同居，那我肯定对你好呀~”
    许愿笑了一声，说：“谢谢你……以后不要后悔就行了。”
    陆丞还以为他在说以后相处久了自己会厌烦，便道：
    “不会后悔的，你放心吧，你别后悔就行。”
    许愿不说话了。
    他不知道怎么的，看着陆丞笑着的脸，自己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
    在陆丞的公寓里住到了周五，许愿自己去幼儿园接念念，他跟陆丞说：
    “我要带念念去见一个亲戚，晚饭回来吃的，你算我早退半天吧。”
    陆丞怎么可能算他早退，让他去就是了。
    接到念念，念念很疑惑：
    “爸爸，今天怎么不是爹地来接我？”
    “今天爸爸带你去见个叔叔，见完了咱们再回去找你爹地。”
    “哦。”
    许愿一边开车，一边跟后座儿童安全椅上的念念说话：
    “念念，等下你见到那位叔叔，要乖乖的，要叫人……无论那个叔叔怎么样跟你说话，你都不要害怕哦。”
    “哦……那个叔叔是谁呀？”念念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
    “就是叔叔，是爸爸很好很好的朋友，也是跟念念很亲的亲人。”
    “哦~”念念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念念知道了，念念会乖乖的~”
    “嗯，乖。”
    车渐渐驶出了车流密集的高架，慢慢开出了城区，逐渐呈现在眼前的，是并不那么繁华的城乡结合部。
    最后车子渐渐靠近目的地，出现在不远处的，是馨爱疗养院。
    第74章 复仇1
    许愿像是对疗养院很熟悉。
    直接走到护士台前，登记，然后也不必护士指引，自己抱着念念去坐电梯。
    一路过去，很多穿病号服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有些是残疾人，还有一些年纪轻轻，却两眼无神，满脸呆滞。
    念念已经有些害怕地躲在许愿怀里了。
    “别怕。”许愿轻轻哄他，“刚刚爸爸跟你说过的，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能害怕，我们念念是小小男子汉，长大以后要保护爸爸的，是不是？”
    “嗯！”念念说着，鼓起了勇气，“念念不怕了！”
    “叮~”电梯到了。
    父子俩走出电梯，走到走廊里，走过一间间病号房——
    这里与平常的医院不一样，偶尔有家属，能看见的大多是护士，整个楼层里都很安静，只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哀嚎声，远远的，让人心悸。
    许愿和护士台的护士打了声招呼，其中一个护士就带着许愿打开一间病房，病房墙上，地上，全是画作。
    许愿随意地扫了一眼其中的画——颜色灰暗沉闷，人物扭曲，连房子都半埋在地下。
    作画者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与负面能量。
    抬眸，病床上坐着的，是一个年纪和许愿差不多的年轻男子，他穿着病号服，漂亮秀气的脸上却满脸木然，原本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的他，听到动静，吓得一瑟缩，瞳孔这才有了动静。
    只是他看见许愿和念念，却并没有任何喜色，而是害怕似的往角落里躲，嘴里还念叨着：
    “别碰我……求求你……别碰我……”
    许愿见他如此，原本含着希冀的眼里熄灭了光亮，问护士：
    “他还是这样么？”
    护士却习以为常似的，说：“嗯，还是这样。”
    许愿抱着念念走过去，无视对方的害怕与躲避，他坐到床上，语气轻柔：
    “小夏，这是念念，你认识他吗？”
    对方听都他叫“小夏”，这才似乎有了一点反应，抬眸朝他怀里的念念看去——念念紧紧搂着许愿的脖颈，眼底怯怯的，但还是努力做出不害怕的样子。
    “念念，叫人。”许愿说着，期待地望着对方。
    “叔叔——”念念脆生生地叫道。
    对方听到这声音，好像没有刚刚那么害怕了，只是他打量了念念许久，最终还是不愿意看人似的，将脸转开，侧对着许愿父子，像个得了自闭症的小孩。
    许愿期待地心落了空，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对护士说：
    “您先出去吧，我和他说会儿话。”
    “好的。”护士点点头，出去了。
    缩在床角的人没有一丝要转头的迹象。
    许愿轻轻地说：
    “小夏，五年了，你还是没有走出来……也许世界上没有真正地感同身受，我也无法劝慰你走出阴影……可是，你就真的那么无牵无挂吗？”
    “念念还这么小，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可爱，他好聪明，好乖巧，会搭乐高，会简单的编程——别的孩子甚至还不会数数，他会每天跟我说‘爸爸晚安’，会说要变成超人保护爸爸，会给奶奶捶背……大家都好爱他，你为什么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呢？”
    念念听自己爸爸这么说，似乎不害怕了，从许愿怀里出来，爬到病床上，轻轻拉了拉那人的衣服下摆：
    “叔叔，念念很乖的……你看看念念好不好？”
    那人仍没有转过头来，可是他把脸埋进了膝盖里，身体在轻轻颤抖，许愿看见，有眼泪从他的眼角滑下来。
    “叔叔……”念念又叫了一声，用天真纯粹的大眼睛看着他。
    许愿正想说话，就听那人忽然说：
    “走开……都走开……求你们……让我一个人待着……”
    念念听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松了手。
    许愿怕对方发作，重新把念念抱回了怀里：
    “夏夏……我会替你报仇的，相信我……每一个伤害过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的……我只求你，放过你自己，让自己好受一点，让我也好受一点……”
    那人没看他，眼角仍掉着眼泪。
    许愿见他如此，什么也没说，吸了一下鼻子，抱着念念起身：
    “等报了仇，我再来见你，夏夏，我说到做到的。”
    说着，他起身，走出了病房。
    见到护士台的护士，他上前说：
    “夏夏好一点了，我跟他说话他有反应了。”
    另一个护士说：“哎，的确好一点了，以前颜料和铅笔没了不会问我们要的，前几天问我要了……”
    “那就好。谢谢你们照顾他，辛苦了。”许愿感激地说。
    “哪里的话。”护士客气地说，“我就没见过像许先生您这样讲义气的朋友，许多病人的家属只管给钱，看都不来看，像您这样又给钱还经常探望的，还只是朋友，真的不多见了。”
    另一个护士也说：“就是啊，而且夏夏其实很乖很好照料的。”
    许愿只当她们是客套话。
    毕竟夏夏刚来的时候，还经常想轻生，护士们都是严防死守，照顾什么一样盯着他。
    这几年才慢慢好起来的。
    从疗养院出来，许愿满心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