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阅心中,瞬间升起很重的逆反情绪,她强迫自己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秦绪踱步到她面前,表情闲适的上上下下打量她,唇角噙着一丝恶意的笑。
沈阅看到他手里拿了方帕子,正在一下一下擦着指尖上殷红的污渍,她心中忍不住开始往不好的方向想,一瞬间心尖儿都在发颤。
可是——
她依旧只是神情冷淡的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她的确是可以直接当面质问秦绪,她三哥是不是落到他手里了,可是不能,因为从昨天傍晚自太师府回来,她在入宫之前就只见过李少婉一个人,如果她问了,就等于把李少婉给卖了。
所以,她就保持最近一贯对待秦绪的态度,当他不存在。
秦绪破天荒不温不火的反应,也恰是印证她的猜测——
他就是在故意试探她的。
沈阅不肯主动戳破窗户纸,后来便是林如喜指着秦绪手上和袍角上沾染的一点血污问了句:“殿下您这是……”
“哦。”秦绪故意反复看了看自己那手,轻描淡写笑道:“去密牢审问了一个犯人。”
他视线全程落在沈阅脸上,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可是——
她就是没有丝毫反应。
最后,秦绪也像是觉得无趣,垂下袖子将手指遮掩,又对着沈阅道:“最近京城里不太平,父皇已经命人传信安王了,请他进京来接你,你说……他会不会来呢?”
沈阅闻言,终于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秦绪今日对着她的耐性仿佛格外的好,就又勾着唇角笑道:“他离京之前不是留了一批得力的人手在京给你做护卫吗?怎么突然之间,那批人全都无影无踪了?”
沈阅如何听不出他言语之间的试探之意?
秦绪应该也不会想到商秋他们刺杀贺崇明一事是她主导策划拿的主意,可是他又觉得秦照不在京城,就算贺崇明的行踪不甚暴露在安王府众人面前,商秋一个亲卫敢于擅自做主实施了刺杀计划吗?
他想诈她的话和她的反应。
沈阅才不上这个当,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秦绪手上那血到底会不会真是她三哥的,生怕一开口就控制不住情绪,所以索性便缄口不言。
秦绪一番试探无果,也觉无趣,又给林如喜递了眼色。
“王妃,请您上辇车吧。”林如喜会意,依旧是一副笑容可掬模样。
他亲自将沈阅送去了后宫宫殿群靠中间位置的永和宫,之后便原路折返。
回到安顺门附近,秦绪居然还等在那里。
只是这会儿他眉头深锁,显得极不耐烦,率先发问:“怎样?你从那丫头身上看出点儿什么蛛丝马迹没有?”
林如喜一筹莫展的摇头:“恕奴才眼拙,确实是没瞧出什么来。”
秦绪闻言,就越发烦躁起来,又带着他去了皇帝的御书房。
将沈阅方面的情况说了,秦绪整个人都显得心浮气躁:“消息是送出去了,父皇您觉得秦照真的会为了那丫头铤而走险,再回到这京城里来吗?儿臣最近思来想去总觉得他当初走的就很有几分蹊跷。”
贺崇明的那步棋,死得出乎意料,皇帝心情也是不好,冷声道:“他肯不肯来,你等着看不就知道了?”
现在除了等秦照的反应,他们父子暂时确实也做不了什么。
两人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秦绪又突然再次看向他,试探着开口:“那么皇祖母那边呢?她若是倒戈于秦照……”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137章 大火
皇帝的表情, 一瞬间变得严厉。
他目光沉沉,盯着自己的儿子:“你少打长宁宫的主意!”
秦绪的唇角,略微绷紧了一下。
他本该垂眸避让的,这一次, 却没有。
他只是直直的与皇帝对视, 再次道明心中想法:“贺崇明死在京城附近, 一旦这消息传进长宁宫,会当如何?当初,就是因为贺家和贺崇明,皇祖母才被迫幽居于这深宫之中将近十三载。父皇您是她的儿子,她对您或者当真是毫无芥蒂, 可是对贺家她绝对不是……贺崇明的事迟早会露馅, 到时候……她老人家还会继续坚定不移的站在您这边吗?”
他说:“父皇, 儿臣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早做打算。”
贺崇明虽然不是死在宫里或者城里, 可是他在北上的路上被刺杀,虽然皇帝刚得到消息, 就第一时间下令封锁了城门, 禁止往来,目前城内关于此事的风声还被压着,可是这一日之间, 城外各大村镇都已经谣言四起了。
贺崇明那一行人是在出了城门, 北上的路上遇伏, 先被预藏的火雷炸了个人仰马翻, 又有人冲出来收割人头……
贺太后不是什么好糊弄之人,只要这消息如实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必能参透贺崇明这趟回京的一切猫腻。
皇帝和秦照, 俩人都是她嫡亲的儿子。
一个为了打压兄弟, 排除异己,就与她的仇敌握手言和,而另一个则极有可能出手替她手刃了仇人。
在秦绪看来,一切的因果明了,现在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然则——
但凡是他能看透的道理,皇帝又岂会看不透?
皇帝眼中也浮现了一抹动摇之色,但仅是瞬间就消失无踪。
他目露威胁看着秦绪:“曾经,朕的地位岌岌可危之时,便是母后挺身而出,一路护持着叫朕走到如今,没有她,就没有咱们父子的今天。绪儿,这些年,朕对你一直宽容宠爱,几乎万事都随你的心意,对你的行事也完全不加束缚,但是你给朕记住了……无论如何,别试图去打你皇祖母的主意。”
当年他的处境有多危险?只在贺太后的一念之差,他就永远与这皇位失之交臂。
当年还尚显稚嫩的他,心中的惶恐与无措,大约也就只有他的生身父母能懂。
所以,贺太后的存在,这一直以来于他而言,并不只是一个母亲,更是这些年立在他背后的定海神针。
只有她在,他才能夜夜睡得安稳,这个皇位才能日日坐得踏实,更有甚者——
在遇事时,才能有足够的底气支撑,叫他临危不乱的处理一切。
他羞于对人启齿,但事实上那个果决又强大的女人,便是他心里的支柱,他敬重于她,却又更加的依赖于她。
父子两个正面相对。
可能真的是因为皇帝对他的态度向来宽和纵容,事实上,秦绪虽然敬畏自己的父皇,要说真的发自内心深处对君威的恐惧,他是没有的。
只,这一刻,他看出了皇帝在此事上头坚决的态度,便就捏了捏广袖之下的拳头,按捺住了情绪,什么也没有说。
“儿臣明白了。”
他恭顺应了一声。
皇帝见他妥协,便也不再揪住此事不放。
他身体放松的靠回龙椅上,再次皱起了眉头,喃喃的思忖:“万一那个丫头分量不够,引不回来老五,那又该当如何?你说的对,当年他离京时候就可见端倪,他若当真对那丫头有几分在意,当时就该带着她一起走,而不是将她留在京城。南边的大晟这些年一直受他压制,即使边境上再次起了战事,他也不至于害怕护不住区区一个女子吧?”
当初秦照走时,他们谁都没往沈阅身上过多联想。
现在事发了,复盘时才觉出了一切的不合常理。
秦绪这会儿心思不在这上头,就微垂着眼眸不言语。
当时沈阅为什么没跟秦照一起走,他是知道的,他多少是了解沈阅的,包括这一次她宁肯以身做饵出来混淆视听,也要争取时间给闻家的人先行脱身都能看出来,都是因为她将她的那些娘家人看得太重。
当初也未必就是秦照不带她走,他反而觉得是那丫头瞻前顾后,不舍闻家那些人,所以执意留下的可能性居大。
只是现在,要赌秦照究竟肯不肯再为她犯险回来……
秦绪就也拿不准了。
所以,皇帝的疑问,他也解答不了。
父子俩商量一番无果,秦绪也就自御书房里出来了。
林如喜亲自送他出院子,几经犹豫,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殿下,您恕奴才僭越,多句嘴,咱们的太后娘娘不是寻常人,当年即使是先帝在世时,很多政务上的决断也都与她商议共同定夺的。老奴知您年轻气盛,但在此事之上,还是慎重些,也多体谅陛下一二。”
他的语气温和又委婉。
但是一个奴才敢于这般当面提点他这些,也就说明他确实是对秦绪父子忠心耿耿,不设防的。
前世时,他父皇过世之后,林如喜就留给他用了,秦绪自然不怀疑对方的忠心。
他唇角含笑,深深看了林如喜一眼,却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了。
荣锦亦步亦趋跟着他,一直到主仆两个走出去好远,林如喜还站在御书房所在那个院子外头盯着这边瞧。
荣锦是自幼伺候秦绪,随他一起长大的,这些年里斗志昂扬,蛮以为等秦绪登基之后大总管的位置非他莫属,如今却突然从林如喜身上感知到了巨大的威胁。
他察言观色,试探着问秦绪:“殿下您方才在御书房是与陛下的意见相左,闹了什么不愉快吗?其实无论如何,陛下始终还是疼您的。”
“父皇对本宫的好,本宫又如何不知?”秦绪的心情看上去倒像是不错的模样,唇角翘起。
他抬高了视线看着远处天光与流云,后却一声叹息:“可是啊,父皇也是会老的。”
人老了,就容易畏首畏尾,妇人之仁!
荣锦满脑子想的都是皇帝老了死了,自己就能跟着太子殿下飞黄腾达,也没太在意他说话时候的语气神情。
永和宫内,沈阅被困,就一直保持一个既来之则安之的状态。
皇帝没给她这宫里留人伺候,大概是防范着她一旦接触到人,就总有机会见缝插针的耍手段,所以干脆断了她这方面的指望,只在每日早晚时分按时有宫人前来送饭,晚间固定的时辰就来送了热水,调好在浴桶里。
一个面相有些凶悍的嬷嬷,带着八名宫人每日在做着这件差事,小宫女们做事时,她就冷面门神似的杵在一边死盯着她们,弄得小姑娘们全都噤若寒蝉,低眉顺眼的甚至都不敢多看沈阅一眼。
沈阅也不试图与她们搭讪。
她心里很清楚,皇帝把她扣在宫里,就是拿她当人质,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等着引秦照再回来自投罗网的。
她比皇帝他们更清楚也更有信心的是——
她知道,哪怕这里摆着的明明就是个陷阱,秦照也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所以,在这方面,她等得比皇帝父子更加心平气和,这几日里真正折磨她的还是闻成礼的下落与安危。
为了不暴露李少婉,她就一直忍着,甚至都不敢旁敲侧击的激一下秦绪。
这几天,京城一直处于全面封锁的状态,朝臣们一开始的两天还有几分自危之势,后来发现街面上除了多加了兵丁巡查守卫再无额外异常,大家慢慢的也开始放宽心。
秦照再次折返京城,是在沈阅被软禁宫中的第四日傍晚。
城门封锁,禁止一切往来出入,他抵京第一件事就是风尘仆仆直奔城门,亮明身份,要求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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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尊贵 第1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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