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走了两天了。挑的都是最险峻、最隐蔽的羊肠小径走—他们自小在雪原中长大,无论在雪中视物或行走都不是难事。
但,他们其他的族人已经.......
这事对吴邪的打击太大,连身体都似乎出了状况.......
「吴邪、吴邪!听话!千万不可以睡着!睁开眼睛!!」
解雨臣不顾漫天的大雪,解下自己的披风包裹住吴邪,不停地摇晃他、拍打他的脸颊。眼前的人儿却还是苍白得彷彿要与雪地融为一体,蜷着身体,微微颤抖。
栗色的眼眸缓缓睁开一条缝,朝眼前一脸忧心的男人摇了摇头。
「你......快走吧......我身上的衣服,都给你......我再也.......走不动了......我想去陪父皇、母后......」
是他害的......西泠国的军队,是为了他而来......父皇、母后,还有眾多的族人,为了保住他,都不在了.......他何德何能.......?神到底在哪?「神之子」是一个笑话,还是一个诅咒......?
他气力耗尽,也已丧失了求生的意志。
解雨臣咬咬牙。
他冒着生命危险救对方出来,可不是准备替对方送葬的!家破人亡这档事,也不是只有对方一个人遇上,但现在,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復仇!
他不顾自己已冻得发紫的手掌,揪着吴邪的衣领想将他扛上肩头—无奈这往常他足以驾轻就熟的动作,如今用冻僵的身躯作来,却是困难重重,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如愿。当他气喘吁吁地和吴邪一起不知第几次跌坐在地时,他听见了不寻常的声响—
脚步声。
这儿有人!?
解雨臣大惊失色,四下搜寻可供容身的洞穴或凹洼,转头便对上一双青金色的眼睛—
他倒抽了一口气。
雪狼?!
「宝贝,你玩儿什么ㄋ......哦——看来你找到有趣的玩意儿呢!」
一名高大的男子,从雪狼身后走出,深色墨镜遮掩了他的双眼,但他看着解雨臣,唇角勾的,真真切切是兴味的笑。
那雪狼后脚一蹬,便朝解雨臣扑了过去,解雨臣一愣,下意识地侧身避过,那雪狼轻巧地落在吴邪身边,垂下头嗅了嗅他,然后便安静地伏在他身侧,竟似在用毛皮替他取暖。
的确……有吴邪在,这些动物们都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人。
凤眼落在那高大男子身上,此刻对方正望着雪狼的举动,难掩惊讶。
男子转向他,虽然他的双眼被墨镜遮掩,但解雨臣却能感觉对方那灼灼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扎得他隐隐生疼。
男人在打量他,他也在评估着男人,脑中转着许多思绪:
西泠国的人,此刻应该都在东璃城内烧杀掳掠,为何会在这边远山境?莫非……西泠派出不只一组人马……?那他带着吴邪逃出来,岂不自投罗网……?看这男人的气质……并不像战士或将领……那雪狼却像是他所饲养般……莫非他也和吴邪一样,有些特殊的能力??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但是却没有好的解答。他正沉吟着,男人便先开口了:「东璃逃亡者……这可有趣……」男人笑咧出一口白牙,虽然解雨臣实在看不出哪里有趣。
男人蹲下身子,与他平视,脸瞬间离他极近,解雨臣握紧了拳,才克制下自己本能想往后仰的衝动。
这男人……气势逼人……究竟是什么身分……?
他微微分了神,下一秒,便被人捏住了下巴。他拧起眉,凤眼对上在雪地里反射着光线的墨镜,墨镜后的眼眸,一概看不清。
男人带笑的唇一张一闔,嗓音轻轻,道:「你,跟他,该不会有一个人,是东璃皇子吧?」
解雨臣心里『咯登』了一下,方才成堆的疑问,其中有些已有了答案—
这男人,也是为了追猎「东璃皇子」而来!
他心里暗暗叫糟,表情却仍然平静无波,他定定地回视对方,努力维持语调的平稳:「当然不是。我们两人,只是趁乱逃出的僕役……还请您……」他咬咬牙,硬是挤出哀求的表情和声调:「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如果可以,他寧可死,也不想向西泠国的混蛋低头,但是现在不行……他还得保护吴邪……得忍耐……
他抵着雪地的拳用力到泛白……此等屈辱,是出生至今向来要风得风,站在多数人顶点的他所未嚐过的。
他垂着眼,装作一副怯懦的模样,听见男人轻轻地笑了起来。扣住他下顎的长指更加使力,逼迫他重新与男人对眼……在这大雪天,男人的手掌却出奇的温暖,略显粗糙的指腹沿着他下顎的线条摩娑着,这种几乎可称得上是亲密的碰触让解雨臣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偏偏又无法反抗。
男人更凑近他,唇几乎贴上他的,语句融进他唇间:「为什么我觉得……你的眼神,跟你说的话,好像对不起来呢……」
眼神像是头杀意满满,巴不得将他大卸八块的豹子,语气却像是隻抖着腿求饶的羔羊……哪一个……才是他真实的样子呢……?越来越有趣了……
男人勾起的唇覆上他的……解雨臣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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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花] 五、豹与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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