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砚,你也不必装成这样子,你踩着我上位,可觉得很好?”
沈妙贞一愣:“踩着你上位?姐姐何出此言?”
“哈,你还装!你装的真行!”纹枰差点被气哭:“明明是你抢了我的活计,非要去采梅雪,这下好了,你在公子面前出风头,我倒成了逼迫你去的恶人,你真能装啊,抢了我的机会不说,还将我衬成了个躲懒得!”
“可……可是不是姐姐早上起不来,说要多睡会,叫我自己去,今天下雪了也没有梅露,我只能采些梅雪,也不知公子能不能用来煮茶,我……”
沈妙贞委屈极了,她是想好好伺候公子好好表现,她想在流风阁站稳脚跟,将来要是能成大丫鬟,每个月就八百文的月钱。
可她没想得罪谁啊,纹枰自己躲懒不去,她刚来又不知道公子是不是得日日用梅露煮茶的,怕耽误公子喝茶,再牵连纹枰姐姐被骂,只能硬着头皮做。
因此而得了公子青眼,叫她伺候笔墨,就是意外之喜了。
因为这,她也能生气?
纹枰便是气这个,若是今日她也起来,没准在公子面前露脸,就是她了,还能轮到这个端砚?
她并没有想,裴境用梅露煮茶,也不过是有一搭没一搭,并没叫她每日都去采,她干这个活计也并不上心,不过是拿来为了跟端砚这个刚来的显摆显摆自己罢了。
谁知她便就上了心,还这么巧就得了公子青眼了呢,虽只是个伺候笔墨的活计,在流风阁也是轮不到她纹枰做的。
这个端砚怎么这么好命?她焉能不气?
“纹枰姐姐,不管你信不信,我并没有故意抢你露脸的机会……我……”
见纹枰唬着脸不说话,沈妙贞叹了一口气,将昨晚做的绣活拿出来。
她又想了想,她包袱里头除了装着有三贯铜钱的箱子值钱些,便是一个玉锁头的项圈瞧着金贵。
那箱子大,没法随身带在身上,只能将玉锁头带到脖子上,放衣服里头好生藏好。
不是她小人之心,觉得旁人能瞧上这点小钱,可防备些总不是坏事。
将箱子锁好,她这才拿着绣绷出去,一出门,不与纹枰对峙,精神放松了些,才感觉到手背疼得要命。
她自己包袱里又没有金疮药,又不敢与徽墨说,更不敢叫公子知道。
候府对下人算不错的,可就这,也不会随随便便给丫鬟请大夫。
若有那病了的丫鬟,管家的三夫人也是叫人将人挪出去养病,怕病气过给了主子。若是好运养好了病也能再回来伺候,若是运气不好,病死了,候府给她家里人几两银子,就算是尽到心意了。
她们为人奴婢的,命就是这么贱!
她不敢说,初来乍到的,她就跟别的丫鬟打架,伤了手还要用药。
公子会不会觉得她是个惹事精,要将她轰出去,可怎么办。
她心里头没主意,手又疼,心里又委屈,好好干活也要被排挤,遭受这么一场无妄之灾。
在屋角处,她偷偷坐在屋檐下头,默默哭了一场,也不敢出声,生怕被谁瞧见,眼泪簌簌的,大滴大滴的顺着脸颊流出来。
哭了不过一会儿,她也不敢哭的太久,更不敢叫别人看出来。
生生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心里头的酸和控制不住的难受,硬生生憋了回去。
奴婢的命贱,眼泪更是不值钱。
她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哭解决不了问题,哭不能换来铜钱,也换不来白面馍馍。
她擦擦眼泪,把脸上的泪痕擦拭的干干净净。
手上的伤却是个大问题,她忽然瞧见屋檐下角落里头有一株紫粉色的小花随风摇曳。
小花花形很小,茸茸的,好像没有花瓣只有花蕊似的,因为被雪打过,显得很是蔫蔫。
这是刺儿菜,为什么夏天才长的刺儿菜,居然到冬天还活着。
它很顽强,哪怕季节不对,被风雪吹打过,变得奄奄一息,也在顽强的活着。
沈妙贞对着它拜了拜:“对不住,虽然你挺过了秋天活到现在,可我也没办法了,对不起,根给你留下,希望你明年还能长出来。”
她将刺菜的小花和茎叶子摘了下来,用嘴嚼碎敷在手背上,再用手帕包好,不一会,手背的血便止住了,伤口传来一阵阵清凉。
这种刺儿菜在饥荒的年头可以拿来吃,小时候她家养兔子,便有时采来给兔子吃。这东西也是一味药材,可以用来止血。
可怜的刺儿菜被她摘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根和一点茎。
她又对着它手掌合十拜了拜,确保自己脸上瞧不出哭过的痕迹,这才回了公子的主屋。
沈妙贞将绑着手帕的左手手背缩到宽大袖口里,只露出几个完好的指头。
徽墨正守在外屋,做着针线,生宣不在,回屋休息去了。
见她回来了,徽墨便招手,叫她一起做针线,烤烤火。
瞧见沈妙贞的做的补子绣,已经绣了一只牡丹花,徽墨见了也是好一顿赞,直说她绣活做的针脚细密精致,却没像纹枰似的,开口便同她要荷包。
裴境午间只睡半个时辰,醒来后便要练字。
徽墨服侍着他,将睡得有些杂乱的头发重新束了,又见沈妙贞打水去给他擦脸擦手,再用润面脂擦了脸和手。
沈妙贞瞧的新奇,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过的比小门户的小姐都精致。
这润面脂据说是花颜阁的生意,他们家可是御庭供奉,宫里的贵人们都用。
沈妙贞也曾在花颜阁外头瞧过,听了那一块花皂就得二两银子,顶得上殷实人家一个多月的嚼用,暗暗咋舌,再也不敢想。
那都是有钱人家才能用的,她这样的人物可不敢肖想。她七岁卖身入裴家为奴,做了三年的三等丫鬟,省吃俭用,才攒下三两银子,还有别的大用处,她可舍不得去花二两银买一块花皂。
裴境练字,用毛笔沾了水,在书房空着的一面墙上写,手腕悬空,很是练习腕力。
他自读书便如此练字,日日不落,有毅力的很。
本朝书法大家王瀚之还曾品评过他的字,说他人虽小,字却有风骨,外圆内有筋骨内涵,形体短秀而骨架劲挺,若是此后二十年心无旁骛专心练字,必成一代大家。
对于王瀚之的评价,裴境内心自得,可却并不想在书法上有什么大造诣。
他苦练字,是为了科考,考官瞧见他字好,也会有个好印象给个卷面的分数。
他旨在仕途,不想无声都用来练字成为什么书法大家。
只是这话却不能同王瀚之这位大师说,王瀚之出身琅琊王家,却不屑权势,最是厌恶贪图功名利禄,醉心仕途之人。
裴境自己用功的时候,除了偶尔会叫个茶,叫个擦手的手巾,并不喜别人打扰,算很好伺候,沈妙贞与徽墨便自己做着针线活,这么一下午就过去了。
这一下午,沈妙贞左手虽止住血,却还疼着,绣活做的也慢许多,可好歹也将两朵牡丹花都绣好,只差几片叶子。
晚膳仍是柳家婶子做的,裴境只用了一碗粥并两块豆沙饼,用的并不和口。
晚上点好火烛用纱罩罩着,屋内一片灯火通明。
小隔间里头,徽墨给沈妙贞弄了新铺盖,便退了下去。
晚上,裴境又开始温书。
沈妙贞看呆,公子也太勤奋了,这么努力不愧能中解元,等她有了假回家瞧见弟弟,得同他说说。
连裴公子这样的候门公子都得勤奋,他有什么理由不好好读书呢。
夜深了,服侍着裴境睡下,沈妙贞便也在隔间里睡下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听见隔壁有响动。
沈妙贞听了一会,好像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还有翻来覆去床吱呀呀的响动。
“公子,可有什么吩咐的?”沈妙贞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隔壁传来裴境低低的声音。
“没什么事,你睡吧。”
“……”
沈妙贞没继续睡,又听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公子,可是饿了?”
7、7
“……”裴境有点不好意思,他年纪不大,作息却像是古板的老头子,最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日三餐均有时序,过了时辰哪怕饿着也不吃。
午膳和晚膳用的都不和口,他吃的也不多,可毕竟是十五岁的少年郎,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每日又要打拳练剑,也确实容易饿。
沈妙贞起了身,披上外衣,点了火烛又用纱罩罩上,拿了灯,便往内室去。
裴境正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毫无睡意。
被昏黄的烛火一照,披散着头发的裴境便与沈妙贞打了个照面。
他一头青丝散着,唇红齿白,点漆如墨的眸子,乍一看好看的像个林子里的山精鬼魅。
沈妙贞瞧的一愣,随即便想起自己的职责来:“公子,可是饿了?”
裴境有点羞赧,好似平日里建立起来的冷酷莫测的形象有点崩塌。
“不,我不饿,只是有点睡不着,你自去睡。”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便咕噜噜叫了几声,这下否认也不行了。
沈妙贞瞧着他的肚子,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裴境抿抿唇,暗恨肚子不争气。他心里叹气,垂下头去:“白日那点心盒子可还有剩的?”
沈妙贞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那点心盒子还是徽墨瞧着公子用的饭少,怕他饿,放在那的。
她把灯放裴境屋里,出去将开柜子将点心盒子拿出来,拿到公子屋里,打开盖子,里头却只剩一点子酥皮,那点心白日就给吃光了。
裴境有些气又无奈的很,旁人都没吃,都是他吃的,他却不记得吃了多少,两三口一个,就吃光了。
裴境瞧着点心盒子上头的描金边,上面三个烫金的“桂祥斋”三个大字,简直要将盒子盯出个大窟窿。
他也学他老师那般的养气功夫,可到底才十五,日日压抑着少年人跳脱的本性,也难免露出一丝半毫。
都怪“桂祥斋”的糕点做的太小,一个只有那么一点大,他几乎一口一个,这礼盒也做的华而不实,盒子挺大,里头糕点只有六块。
因为饿导致的心情不好,裴境无端端对着“桂祥斋”的点心生了闷气。
裴境也不去瞧那惹人心烦的空点心盒子,往床上一倒,拽着被子盖到头上,也不说话。
沈妙贞麻了爪,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点心盒子里头只剩下了酥皮,也不能叫公子把酥皮捞了吃吃,或者叫公子饿着肚子睡。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问着:“要不奴婢去做一碗面来,奴婢瞧着咱们院子里的小厨房里头米面油都有,柴火也是现成的,点了灶做一碗面,不消一刻钟的事。”
好一会,才听裴境闷闷的嗯了一声。
沈妙贞笑了:“那公子且等等,奴婢很快就回来。”
侯门婢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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