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妍旎走得脚步轻快。
宁子韫稍稍落后宁妍旎半步,日光自后打来,看着她笼在自己的暗影里。
宁子韫垂了眼,把他刚才握过她的那只手背在身后。
宁妍旎和宁子韫其实对盛都都不熟。
一个是自允城而来,到了盛都两年都未出过两次宫的人。另一个,是自幼在盛都长大,却长期外派在穷山恶水之地的人。
现在这地方,就是杭实挑的。
这是很热闹的一个地方,车来人往的。赶着集市的人,卖着吆喝着的人,还有闲来无事走走看看的人。
再去远一些,还能看到运河和行经的船只。
很热闹也很拥挤吵闹。
宁子韫不太喜欢这种地方,这要放他平日里,他是根本不会来这的。
尤其是宁子韫和宁妍旎两人,单站在人群中便是极其引人注目。
此时两人站在一块,在这人来人往中,就是走过的不相干的人,都免不了回头看他们两眼。
矜贵冷戾与娇柔动人,在旁人眼里竟意外地相衬。
挑着担子的货郎走过,都乐呵无忌地朝着他们喊了一声,“好一双神仙般登对的璧人。”
宁子韫本来因着人流臭着一张脸,看到有人往宁妍旎身旁凑,他就止不住想戾气横生。
现在听了这句话后,宁子韫的脸色登时就缓和了许多。
“今日是十五,再晚一个多时辰,就有庙市。两位主子,要不要等下顺道逛下庙市。”杭实在后头低声说道着。
“盛都庙市,我之前见过一次,很热闹好逛的,长公主。”香叶的眸光跟着亮了亮。
杭实暗道着,果然今日把阿栀留在宫内就是再明智不过的,香叶可比阿栀那个容易说话多了。
“留下来,看会庙市吧。”宁子韫看着眸光微闪的宁妍旎。
于是他们又在人流中梭巡了一会,便先去一个茶楼休憩了下。
这家茶楼的糕点做得特别的好。
闻名而来的人也许多,其中不乏些臣官来这。有认出宁子韫的,大惊失色之间想上前见礼,都被宁子韫一一用眼神斥退了回去。
他们几人进了个雅致无扰的厢房。
宁妍旎素日主食其实用得少,反而更喜欢吃糕点饯果多些。
想来阿棠会做得一手好糖糕,也是因为宁妍旎。
宁子韫望着宁妍旎那张一直清减着的素白小脸,将一盅玉竹冰糖饮推到了她面前,他说道着,“过些时日,我便让阿棠回承禧宫。”
宁妍旎还在看着一桌的软糕香卷怔忪,宁子韫这话,便如平地惊雷,让宁妍旎半响反应不过来。
也引起了宁妍旎对宁子韫的居心怀疑。
宁妍旎看向宁子韫,满目质问,“宁子韫,你这话说得当真。”
他后来说了很多的话,其实也守了多次的诺,但就是再得不到宁妍旎的相信。
宁子韫笑了下,“当真。若是你待会给我牵下手,我便早几日把阿棠送回承禧宫。”
做梦。
宁妍旎无声地骂了他几句,舀起了那盅玉竹冰糖饮。
“那日你们去踏青,余府的甜汤,可有这好喝?”宁子韫也拿过了一盅一样的玉竹冰糖饮,终是忍不出提起了那日的踏青。
那时他们是带了吃食去碧鹫台的。所有的吃食都让人列了出来,呈给了宁子韫过目的。
他的掌控欲,实是很深。
听了阿棠要回来,宁妍旎这会总算是对宁子韫有些好脸色,便不经心地应着他,“那甜汤也还行。”
只是这回答,不是宁子韫想听的。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哪来的还行。
宁子韫又舀了一勺的冰糖饮,长眸紧睇着她,“那和余还景踏青,可比今日跟我逛盛都有趣?”
宁妍旎停下了舀勺的动作,蹙眉看着宁子韫。这人可真奇怪,两件不相关的事,有什么好比的。
若说是比两个人的话,宁妍旎说着,“余公子为人君子谦持守礼,与他和两个小孩踏青,自然是令人愉悦的事。”
宁妍旎觉得自己只是平静地叙说着一个事实。
但是宁子韫却听得心头一堵。
不知道他的那盅玉竹冰糖饮里面到底加的是冰糖还是醋,酸涩得他有口难辩。
日落之后。
便是华灯溢彩,举目人攘。姑娘们的轻声巧笑,孩童们的小跑嬉闹,还有男子们举扇扬手的风流阔谈。
彩帛犀玉,珍奇满市。
行路两侧林立的商铺,与他们刚来时不同。
此刻日落,挂在檐下那数百上千灯盏已经亮起。灯下歌舞百戏,麒麟斗玩,琴乐之声噪杂数里。
宁妍旎挑着买了几样小东西,回去送给阿栀和阿棠她们。连带着卢嬷嬷,宁妍旎也挑着买了一对巧致的耳坠予她。
宁子韫还是如愿地牵了宁妍旎的手。
因为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几近是人流推攘着他们往前走去。所以宁子韫牵了宁妍旎的手,很是珍惜,很是温柔。
宁妍旎挣了挣,没挣开。
多少假面胡人和假狮子都往他们这个方向舞着,逗着旁边的人热闹,反而把宁妍旎推得还更往宁子韫那边靠。
宁子韫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唇角扬得老高。
他们走逛着,偌大的奇珍市中,还有个卖着小泥偶的摊贩。
这个摊面很小,摊主是个八九岁大的孩子,摊上就只零散摆着数十只小泥偶。
应该是他自己捏得,大概是半个巴掌的大小,上面还串着彩绳,有些憨态可爱,就是工艺确实粗糙了些。
那小摊贩见两位贵人就这么走过他面前,紧张着结结巴巴吆喝了下,“这位大人,可要买个泥偶给你家夫人,你家夫人,夫人会喜欢的。”
......
杭实挤过喧嚷人群,再来到自家主子跟前时。
杭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宁子韫示意了下,让他买下了这个小摊贩卖着的所有泥偶。
而宁子韫,他伸手接过杭实刚去买来的面具。
这的人实在太多了,总往他们这边凑。宁子韫倒可以强自无所谓,但是他不喜欢有人抑或觊觎,抑或惊艳地看着宁妍旎。
戴上面具,便能挡了那些碍眼的目光。
这是一对一样的小犬面具。
圆脸,圆眸,圆鼻,还有蓬松的假毛领附在上面。
宁子韫小心地松开了宁妍旎的手,他先伸手给自己戴上,像是确认了这个面具的无害,他才拿过另一个小犬面具。
宁妍旎终于没有再偏过脸。
宁妍旎的手虚扶在面具旁侧,但她不会戴。
她只能看着宁子韫俯下身,与她隔着不到半尺的距离,为她戴上了与他一样的面具。
在夜色的粉饰之下,他们此时在旁人眼里,在宁子韫心里,彷如一对真正的爱侣。
方圆数里的灯盏火光落在宁妍旎的眸里,她的眸里除了星光月色,还有他的倒影。
她那般的让人心动,更何况是对她完全无抵抗力的他。
温热干燥的手指忍不住,再揭开已为她戴好的面具,微抬起了她的下巴,宁子韫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浅浅碾覆,深深难抑。
她的唇齿之间,犹有那冰糖的甜味。
但他的气息内里,只有她,再无其它。
宁妍旎应是在挣开着的,但是她的力气实在小,宁子韫伸手扶住了她往后无力倚去的腰身。
再平复气息看向她时,宁子韫的语气中带着不掩的恳挚。他的声音放得很低,一如他的情态。如果能更低,他其实也丝毫不介意。
只是宁子韫不知道他应该怎么做,宁子韫只能对她说着,“不要再讨厌我了,好不好。”
满都的繁华尘世之景,满月的皎光清映,还有烟花绽在了天际夜幕之上。
所有的人都抬头望了上去,但宁子韫却只定定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 第七十四章
这低声的问话, 得不到如愿的回答。
这一整日的平和,似是在庙市的这一刻坍塌。
宁子韫从来就不信什么佛,他也从未期待过神佛的眷顾。但在这一刻, 神佛竟连一抹柔和微光都不愿再赐予他。
又或许,其实是他之前丢弃了。
宁子韫看着白淡如霜的月光, 默然松开了放在宁妍旎腰间的手。
杭实听到了自家主子说的话, 但杭实没有听到, 宁妍旎到底回了句什么。
杭实只看到宁妍旎平静地把脸上的面具戴了回去。
一旁的宁子韫却似是定住了, 还站着不动。
他静静地站在喧嚷的人来人往里头,没有再有任何言语和动作。但杭实却感觉,自家主子有些没说出口的悔恨。
杭实觉得, 自己就不应该去买这两个面具。没有这两个面具, 他主子和宁妍旎还能再多几刻的温馨暖和。
接下来的庙市逛得有些索然无味。
宁妍旎没了刚出宫时的好兴致,宁子韫也沉默着。
只是路过一个吹糖人的小担时, 宁妍旎脚步放缓了些,多看了两眼。
直到上了马车, 庙市喧阗繁闹的声音渐渐落在身后,车里只余下黑漆漆的窒抑感。
掌上春娇 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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