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桌家人茫然不知所以。
卓思衡饭吃到一半骑马离家,直奔中书省。
中书省值班的官吏从来最多,因与皇帝商议机要,政事堂又设立于内,总有学士与朱紫官级每日候命,万一遇到急务,便可第一时间递入宫内,皇帝若有急事商议,也可马上找到人选。
卓思衡名义上是来找前两年小范围考课的圣旨诏令留档,实际上却是翻找其他能佐证他想法的朱批。
果然,在卓思衡不在中枢这将近一年时间,虽说皇帝身体不佳,但朱批数量却不见减少,甚至比卓思衡人在翰林院做侍诏时还更多了,有些奏章其实完全不用朱批,上面的内容无非是地方的琐事,按照从前惯例,交由中书省省批即可。
但为什么皇帝现在却要亲自过目并批示呢?
因为他在害怕。
就好像方才受慈衡启发自己所想,如果面对非常时期的非常事态,自己能力与权势不足,那就更要强调手段和谋略。皇帝从前是不大会用这种损伤他贯穿执政始终那份“仁下”之风的手段,变相的胁迫对皇帝而言多少有点掉价。
可今时不同往日。皇帝的身体大概真是不行了,至少目前仅能维持表面上的安泰,但御医是如何私下对皇帝陈言的,他们做臣子的无非知晓。而皇帝自己清楚,并且他在这几年感觉到的力不从心也不会说谎,他想要将更多的权力握在手中,掌握更多人的命脉,好为自己所驱使,来弥补衰败身躯带来的恐慌。
也只有这一个答案了。
先人一步知晓下次考试的题目,总是有好处的。
不过这张试卷,要他和太子一起做才行。
但卓思衡也意识到,玩弄权术的同时,自己也会露出破绽,皇帝大概不会想到,考题会以这样的方式,透露给被自己……
回到家中,卓思衡立即叫来弟弟悉衡,将今日皇帝所言一一告知,并叮嘱交待:“在皇帝身边做事,最重要的其实未必是谨慎,多听多学,他身上,有很多值得咱们效仿的东西,也不单单是皇帝用得臣子就用不得。”
已经渐渐习惯大哥里私下会讲大逆不道的话,卓悉衡在这一年翰林院的磨砺也不是白白虚度时光,他说道:“大哥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
卓思衡却只想苦笑,让我难做?怕是自己的存在才让弟弟难做……
“如果你没有我这个哥哥,一个榜眼受到器重也是应当,可此时怕是所有人都当你是我的弟弟,对你倒不比我当初一个人身在朝堂野蛮生长那样自如了。”卓思衡愧疚道,“这是哥哥的不好,你多担待。”
“哥哥这话好奇怪。”卓悉衡却不以为意道,“如果不是哥哥,自幼谁教我读书又是谁给我吃住?既然若不是哥哥世上已无我,又何谈哥哥口中的误我?”
卓悉衡不等回答,干脆将卓思衡的担忧一次说出:“我知道去瑾州外任历练对哥哥为官立身影响极巨,故而哥哥也希望我能早日去任地方自闯天地。再加上哥哥在朝中任吏部要职,若是我一直在中枢,难免有于兄长羽翼之下成长的嫌疑,今后怕是去了要位也不能服众。可哥哥一人在朝时所受疑虑未必就比我此时要小,旁人会以为哥哥上无父兄师长指引调教会少去熏习,下无自小人脉交际没有助力,难道哥哥当时所受质疑就比我今日要少么?但凡初为人臣,都得遭受这个,我又比旁人多了什么,还能越过去不成?只是质疑之向与哥哥南辕北辙罢了。请哥哥放心,我是不会只见挫折艰难就忘记自身砥砺的。”
卓思衡为这懂事的安慰之语又是宽心又是苦恼,一时百感交集,也不想弟弟过于担忧便笑道:“人年纪大了难免会有余忧多虑,倒也不是虚妄,只是觉得身前身后经历太多,就会不自觉替后来人担忧。不过你与我不一样,说不定你多我一任在翰林院还能学到比我更多的东西,今后所走之路也自有精彩之处。”
第190章
考课铨选大年是朝廷五年一次的重中之重,宣布条目规程自然要在大朝会上。
经过皇帝和中书省的同意颁行后,其实卓思衡此次所列的条目注定不会遭到太大反对,毕竟从头到尾真正的考核规范有本朝制定的完善法规,真正可以操作的部分都在人本身上。
针对人的本身,卓思衡则是做了调整。
“着门下省御史台,点十人,考课期间于吏部任勘校检核之责,凡吏部所行考课书文公表,盖行吏部大印后,需递交御史台核验以准,加盖御史台印信,方可陈上。”
百官没料到还有人想方设法自己给自己设绊子,即便有人早对卓思衡独揽大权颇有诽议之词,在听过这一条目后也难掩讶色。
可但凡资历丰厚且脑筋聪明的人都只在心中既赞且叹:卓思衡这小子当真是乌纱帽成了精,天生就是混官场的料。
卓思衡默默注视御史台领旨谢恩,脑子里前几天天章殿内让人哭笑不得的作戏。
在皇帝批准卓思衡此次考课铨选的意见后,便叫来了高永清,吩咐此事之余,也找来卓思衡,将二人至于面前,温声调停:
“万海,我知你与卓侍郎素有嫌隙,当年之事你二人尚还年轻,互不能容,此时也该千帆过尽摒弃前嫌,共做朕的股肱,须知你们二人于朝中,其一显垂世立教之美,其一为骨鲠正直之臣,该共襄盛举同尽心尽德为朝廷效力才是。”
皇帝还记得当年卓思衡以故交情谊去求见高永清吃了闭门羹后,二人就此绝交之事,他看重此次考课铨选,故而怕御史台和吏部因此二位互生嫌隙搞砸差事,让他这个牵头的皇帝下不来台。
他这样做确实有道理,自古不乏主动调停大臣纠葛的明君,但卓思衡和高永清一人被皇帝拉着一只手面对面站好的样子,真的很像小学生打架后由老师带着向全班互相道歉。
——更何况他们表面上不来往而已,私底下却仍是至亲。
为了配合皇帝的一番苦心,卓思衡摆出一副摒弃前嫌的良好态度,率先道:“臣不会以私害公,必当先行国事,绝不论及私交而废害同僚。”
“臣领受皇恩身负磨勘审鉴百官之职,当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绝不会先涉困境使陛下深觉负愧。”高永清也当即表态,不会因为二人的“恩怨”做出有失官格之事。
皇帝拉起他们二人的手,深情慨叹道:“有你们二位青秀胜蓝之臣,是朕和社稷的福气,只盼此次大验可整顿吏治,不辜负祖宗拖江山于朕。”
卓思衡想说,把江山被迫给你的人是你那仇人便宜爹,哪是你祖宗,可他还不想死,便只和永清贤弟一般摆出一副虽然我非常不喜欢这个工作搭档,但为了皇帝的面子和国家的里子,我仍然愿意慷慨赴义的表情。
而实际上他能和永清贤弟一道办理公差的愉悦心情无以复加,直至下朝后准备继续和皇帝汇报进一步工作前,在太液池畔偶遇越王。
说是偶遇,但氮卓思衡怀疑越王这小子就是在这里蹲点等待自己。
按照规矩,卓思衡还是主动先向越王行了礼。
“臣见过越王殿下。”
“卓侍郎自归朝以来,这一个月春风得意,连脚步都不似从前战战兢兢,走路时看着轻快不少。”
奇怪的是,越王仿佛根本没有受到当年科举一事的影响而低迷委顿,反倒仍旧和卓思衡记忆里的一样,精神抖擞、趾高气扬。
这态度又将卓思衡的记忆带回到白府那场混乱悲恸的丧仪之上。
其实这些年越王并未受到太多的惩处。自当年虚作弊案尘埃落定后,他被从禁军兵马司古坛场大营调回宫中,据说皇帝私下里狠狠训斥了他一番,却无人知晓到底说了什么,只是明面上并未给他任何实际的处罚。白大学士丧仪后,皇帝将越王调至兵部,美其名曰静心学习些兵术韬略,看似仍未彻底冷落搁置,甚至还吩咐时任兵部尚书多多教导。
但别人猜不透皇帝的心思,卓思衡却再清楚不过,当今圣上心眼之小,可非常人能比。这般调遣对于皇帝来说已经算是惩罚,指望皇上拿自己的亲儿子给白大学是偿命是不可能的。而在自己离开帝京时,皇帝的轮番奖惩安排已经证明他心中将越王排除继位人选并且将虞雍和禁军变成了越王触及皇位的一道天堑——那是他永远也不可能通过的考验。
思及此处,卓思衡也自然而然平息心中刚酝酿出的无用怒意,心平气和且谦和有度地同越王说道:“臣深受陛下器重。能担负如此重责。自然深觉身心畅然且有天恩不可辜负。”
他想拿工作的事情将人打发走,谁知越王非但没有识趣告辞的意思,反倒面带挑衅的笑容继续说道:“怪不得前几日我王府喜宴上未见大人亲自前来道贺,也没见大人送上薄礼,我的这点小事确实和国之大计不足以相提并论。”
卓思衡知道越王说得是他前几日大摆宴席纳侧妃的事情,遂低头笑了笑,语气却不冷不淡说道:“那臣就在这里面贺殿下新得佳人了。”
“卓侍郎可知我的这位侧妃所姓为何?”越王略扬起他那酷似自己父亲的下颚。
“殿下内宅之事,我又如何知晓?”保持礼貌笑容是卓思衡的本能,况且他也好奇,谁家这么不长眼还去投资一个已经宣判无前景的产业。
“此佳人姓唐,乃是太府寺卿唐大人家中最后一位千金。”
此位唐大人便是卓思衡的老熟人,曾经的均州知州、唐祺飞的父亲唐令熙了。
这可就有意思了,卓思衡想。唐家同意这门亲事,想来背后郑镜堂功不可没。但是至今他仍没想明白,为什么正向要选择越王进行他最后的绝地反击?难道这小子身上还有什么自己没发觉的闪光点?卓思衡再次打量越王,只消看几眼便知方才那个设想简直是无稽之谈。
“臣曾听闻唐氏乃当朝衣冠名流礼法世家,更是朝中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唐氏女似非梧不栖的凤凰,非当代才俊不嫁,殿下能得其女垂青,可见不凡。”
说完此话,发觉自己的阴阳怪气并没有被面露得色的越王听懂,卓思衡那面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果然有些话即便是暗骂之揶揄也有听懂的门槛,自己不该对牛弹琴。
越王浑然不觉卓思衡话中所刺,颇为自得道:“听说当年卓侍郎本有机会迎娶唐氏女进门,若当初得行,今日你我便是连襟,或许卓侍郎也会像今日扶持太子的百虑千思助于本王。”
提及太子,卓思衡登时警觉,与此同时面露不解道:“不知越王殿下这话从何说起?臣实在不明就里。”
越王向前一步盯着卓思衡的眼睛泠声道:“你刚独揽吏部大权、手握天下独一份的考课铨选重任,便忙不迭献宝,将此等露脸机会分给太子,这般用心我岂能不知?你们这些文臣,本王再了解不过,开口闭口都是立嫡立长存礼存孝,你家祖上便是迂腐之人,今日到你有何不同?”
卓思衡已经练就一番掩藏深思与心绪的绝技:即便此时他怒上心头,想要一拳打在对面不可一世的那张脸上,他也仍然能保持得体的微笑、自然下垂的双手和松弛的五指,并且用温和且恳切的声音说道:“臣父祖皆为国尽忠,臣自幼也以此为志不敢废忘,如何说尽忠是迂腐这样的言语?越王殿下不该出此言语。”
“本王偏要这样说,你能奈我何?”越王冷笑道,“难不成再去父王面前告我本王一状?你之前不是试过么?也该知道此招对我无效。”
卓思衡此时看越王,就像看到那些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只蒙对了答案,却没有写任何结题过程的同学,他很想说,你这样只能得到两分,还会被老师怀疑抄了旁边同学的答案。
但他会帮找他求解讲题的同学分析,并且愉快告知自己的正确答案;而不会对越王存有任何同情和期待。
“殿下多虑了,陛下对您寄予厚望,旁人摇唇鼓舌如何能敌过父亲殷切期待儿子成材之心?”卓思衡的微笑从始至终挂在脸上。
“你最好清楚,并且永远记得。”越王说完这最后一句话,越过卓思衡,径直离去。
卓思衡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他背影的意思,只略整理了官袍领与袖,仿佛整理好心情,向天章殿走去。
但他出了天章殿后,便去寻如今在礼部混得风生水起的老同榜靳嘉。
靳嘉如今也坐上侍郎之位,他在礼部多年,待人谦和有礼且尊重上峰关照属下,提及他,同衙官吏皆是赞不绝口。
当然这样好的舆论环境也和他与郡主被皇帝视作宗室表率分不开关系。
靳嘉见到老同榜来找自己品茗叙话,自然是愉悦松弛的心情,可他只是憨厚老实,却不是傻,在听卓思衡说要和妻子一道去靳嘉府上拜谒善荣郡主时,他当即自椅子上弹起,后退两步,以野兔听闻野兽经过的风吹草动般的警惕目光盯着卓思衡道:“你……你打得什么主意!”
“我家慈衡小妹这些年多亏郡主照拂,我这个做哥哥的亲自上门拜谢一番也是礼数。”卓思衡笑得比靳嘉还憨厚几分,却冷不防话锋一转,“也顺便见见乐宁兄的表弟,顺路谈两句正事罢了。”
第191章
卓慈衡自得了嫂子后,十分爱重,听说大哥大嫂要一道同自己拜谒善荣郡主,自是兴高采烈。云桑薇待人恰似春风,善荣郡主爱她稳重又不失欢俏,叙谈良久,慈衡在一旁乐得坐听,时不时也随靳嘉的夫人凑话两句,内堂气氛自是欢融惬意,可唯独虞芙却一脸忧心忡忡,忍不住总朝外瞧。
“你怎么啦?”慈衡见她好几次心事重重抬眼去望窗外的模样,于是低声凑近关切。
“你真不担心你哥和我哥……打起来么?”虞芙心思较慈衡细腻百倍,思及之前二人大哥见面情景,便坐立难安,她觉得自己的朋友该是在这两位哥哥的风口浪尖才对,可此时却畅意无比,没有半分担心。
实在神奇。
“我哥不一定输啊!”慈衡的理解朝向一个诡异的分支狂奔,“我哥也是拉得开百二十斤硬弓的人,他不一定吃亏,我有信心!”
虞芙实在哭笑不得,拉着慈衡说自己要和姐妹说体己话,便先告辞,两人出来后,她却没去到自己的小院,而将慈衡拽去内厅书房的路上。
“咱们是要去偷听?”慈衡意识到虞芙的举动,忽然来了兴头,“你是不是知道他们今日要商议什么事?”
虞芙本想说,我怕得是他们商议你的婚事打起来,可想想也觉最近朝中好多事众说纷纭,她只从兄长表哥处就听来好些变故,大概兄长们所谈也是正事,然而想到哥哥……她还是不放心,咬咬牙,决定为了挚交金兰彻底违背一回闺训,也顾不上什么大家风范,只摇头叫慈衡别嚷嚷,随她来便是。
两人去到内书房花厅一路的夹道上,此处建有回廊荫遮,垂蔓重碧后绕路而行,便可直达书房后储书的斗室,两屋有门可通,但靳嘉归家后处理公务于此,未免闲人擅入得窥机要,门只锁住,家中仅几人持有——虞芙便是其中之一。
与前面一门之隔后,里面三人所谈之事,只要静听便内尽收耳中。
而书房花厅里的三位人兄刚刚结束尴尬的沉默和靳嘉一人努力融冰的寒暄,正说至关键。
“白大学士曾与我有言,望我能顾及他隔辈至亲,其孙白泊宁自幼聪颖好学,读写畅达,可自白家造此变故,他便立志投军,不想再舞文弄墨,我觉其年纪尚青且彼时心碎激愤,故没有轻易答允。此次归京后,几日前我去到白府拜访,自他父白大人处得知孩子仍存此志,白大人虽是希望能子继祖德,投身科举中去光宗耀祖,但见孩子心志坚定,又思及白大学士疼爱长孙,定愿遵其心愿行事,于是拖我替孩子寻觅前程,是好是坏,且看孩子自己是否毅力从心了。”
卓思衡语气淡然,可其实那日白大人其实是想让他再劝劝自己儿子好好读书的,卓思衡却安慰白大人道:“父母能为子孙计之良多,我虽为长兄,可与父无异,深知大人此心良苦。但一个孩子能有如此心性坚持,一年未改心意,甚至私下学武练弓马,可见心坚志存,有这份坚毅在,无论是书笔还是戎马都能做出一番事业,不如还是听听孩子自己的打算。”
白梧白大人又叫来白泊宁,想再问问最终确认。
“我愿习兵法投军旅,不愿我家再无依傍人人可欺!”
白大学士为父不似寻常世家宦门严父,多慈多感,于学于任都宽宥多于督促,甚少责骂子嗣,父子从来依赖情深,故而白大人与自己父亲也是亲厚多于敬重,此时闻听儿子此言,又勾起思念亡父之情,无尽悲辛涌上心头,搂住儿子便是忍不住落泪,颤声直道让卓大人笑话,可眼泪却如何都止不住。
“我年过五十,并无功名傍身,恩荫得职,如今还在外任漂泊,因儿子争气,望他不要步我后尘,能以正路得功名享官禄,也是不负丈夫一生才学……”白梧自知失态,可卓思衡是父亲所拖恩义之人,也顾不上那样多,领着儿子同拜道,“如今犬子主意已定,若家父仍在,想也不过从之任之而已,我腆为人子,如今若辜负父亲爱重长孙,岂不也不配为父?请卓大人照拂犬子,我唯有倾尽所有以谢此恩……”
卓思衡当然知道父亲骤然离世于子是何等悲若天塌,白梧白大人自幼在父亲荫蔽慈爱下成长,无有太多颠簸,竟此生离死别,似是衰老经年,哭泣时更觉其五十岁上下竟有些许花甲之感。他不忍见此,无不答允。
且他心中原本所想,也是在铨选时将白梧白大人自外任调回京中,白府如今无人主事,白大学士的夫人因丧夫而卧病也已近一年,总要让人暂缓悲痛。更何况他去到各处普查学政时,特意去到白梧白大人所在县内仔细查问,得知白大人仁善平和,为当地百姓称道,绝非仗父官职恩荫横行霸道之劣吏,这样的人不能擢升无非是因为无有功名,稍作调整,即可回至京中任非要紧的职务,白梧白大人之德如此升迁也绝非卓思衡偏私不察。
但在这之前,他还要安排清楚白琮白大学士曾托付给自己的两个孙子孙女。
靳嘉听过卓思衡言语,也知此事涉及当年越王作事的余波,他也去过当日丧仪,深知白家窘境与悲辛,闻过叹息道:“白大学士曾交托云山教养孙辈之事,也算所托有人。”
“你想让白家小子到我营中谋差?”虞雍相比靳嘉就直接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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