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鲤。”肖芳拉了一把。
肖琴气得踮脚就要骂景鲤:“你……”
“你儿子看来还没被教训够。”
肖琴顿时偃旗息鼓,但她不甘心,走之前仍扫了一眼肖芳:“你教的好女儿。”
她径直往医院走。
景鲤却冲过去,揪住她的衣领,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又是一巴掌:“这两巴掌,一巴掌是还你们那天打我的,一巴掌,是希望你长点记性,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就敢对着别人趾高气扬?”
肖琴被打蒙了,等反应过来,要反揪住景鲤的时候,景鲤已经松开了她:“你今天敢动我试试?看来你也想尝尝你儿子吃过的苦?”
景鲤和肖琴站在一起,已经高她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面色平静,反而让肖琴忌惮。
肖琴双手握拳,气得眼里冒火却又不敢上前。
景岳和景宇还在后面劝:“别动手,别动手。”
肖芳忍不住喊道:“景鲤回来。”
景鲤慢慢往回走,但走出两步,又对肖琴道:“你妈当初骂我奶奶,让我奶奶早死早超生,我也送你妈一句话,早死早超生,我们大家会看着你妈早死早超生的,到时候要是请我奶奶去吃席,我奶奶还能送她一程。”
奶奶和肖琴妈有一段往事。几年前肖琴处处挑拨俩人关系,不想让自己妈和婆婆走太近,不想让婆婆在她妈那里借钱。
因为她挑拨得多了,俩老太太因为一点小事就吵了起来。田秀秀虽然会骂人会撒泼,但那是没遇上厉害的,遇到肖琴妈完全干不过,只有被碾压的份,直接被肖琴妈喷得猪狗不如。
景鲤当初亲眼见过这一幕,印象深刻。前段时间温华园要遭窃的时候景鲤还想过提醒她,毕竟是一条人命,如今看她不知悔改还敢对肖芳鼻孔朝天阴阳怪气,景鲤就压不住脾气。
她最后说了一句:“积点德吧,说不定你妈完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肖琴浑身一颤。
景鲤发泄了一通,心情好了不少。
肖芳送了老太太上出租车,带她去买手机,一路上都没说话。
景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买手机时也没什么兴致,随便挑了一台。
肖芳又给办了新卡。
回到家,坐到沙发上,肖芳终于开口:“景鲤,你现在怎么,你哪里学来的作风?那些人来咱们家闹的时候,你跟人逞凶斗狠,妈妈可以理解你是在保护这个家,但是今天,人家肖琴什么都没做,你怎么上去就打她?你这样,和你婶婶有什么区别?”
“怎么没区别,”景鲤平淡道,“我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也不会欺软怕硬。我打她,只是在给自己讨个公道,她当初能找人打我,我难道就要白白挨这打吗,你忘了我当初我的耳朵了?还有她对你说话的语气,指桑骂槐的口吻,怎么就什么都没做了?”
肖芳沉吟一瞬:“那景宇又是怎么回事,你找人找景宇的麻烦了?”她其实隐约听说过,但不相信这是景鲤做得出来的。
景鲤本想否认,但想起肖芳现在对江景行的态度,当即道:“对啊,就是我。”
肖芳却猜出来了:“是江景行,对不对?”
景鲤沉默了片刻:“妈,他心疼我,帮我教训他们家人。你看见他们家人今天面对咱们的态度了吗,我打了肖琴,他们一声不吭,景岳和景宇甚至还拦着肖琴。他这样,也错了吗?咱们就活该被别人欺负不还手?活该一辈子被人踩在头顶?”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是你们方法不对,你们还是个学生,怎么就跟个混社会的一样了?”肖芳摇头,“妈妈想不通啊。”
“有什么想不通的,”景鲤笑了笑,“跟不讲理的讲理,完了你才想不通呢。你还记得温华园怎么处置那些赔偿后还闹事的吗,奶奶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当时还唏嘘来着,他们打断了景岳的腿,是不是?”
肖芳不语。
景鲤还在说:“和野蛮人相处,就要比野蛮人更谙他们的相处之道。妈,你这几十年都在做文明人,嫁进景家多久就被肖琴打压了多久。你想要保持这份心态,没关系,我护着你啊,现在我长大了,我护着你就行,你只要别在我们家被人欺负的时候,还拦着我不让我还手就行了。”
肖芳摇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小鲤,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我知道了。”
景鲤莫名:“你知道什么了?”
肖芳起身:“你以后还是不要和江景行那些人来往了,他们有权有势的人家,咱们惹不起。”
景鲤不可思议:“妈,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多,你现在说这句话,你知道多让人寒心吗?”
肖芳没有回答,起身回了房间。
她怔怔坐在床边,好一会才叹了口气。
就在她想去做衣服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来。
肖芳看过去,景鲤的手机放在她的床头,正叮叮当当的唱歌。
肖芳过去拿起来。
“我会和肖阿姨谈谈,没事。”
“短信不回,怎么了?”
今天的就这两条。
肖芳第二次翻看了景鲤和江景行的聊天记录。
可能是因为景鲤期中考英语过百了,俩人的聊天里很多英语对话,但复杂的还是,依然多数是在问题。
但其中有一段:“小白,虽然那天我说我是个恶毒的人,但其实我也相信这世界上有更多美好的事物,比如看到你,就觉得心情很好,很安心,好像生活里没有阴影,每一天都有阳光。我曾经和许卿约定考北京的大学,我也想和你有个约定,考北大,或者清华。你想去哪?”
“都可以。”
“那就北大吧。”
“嗯。”
这俩人语气云淡风轻,仿佛清华北大就是囊中之物。
肖芳盯着这几条短信怔怔看了半晌,不知道多久后,才慢慢回复了一条。
“景行,阿姨也想和你谈谈。”
、
景鲤早上起来的时候,肖芳在厨房弄早饭。
自从肖芳不再去快餐店工作,慢慢地就不再像以前那样五点就起来了,现在一般六点半起床,起来弄好早餐,吃完也才七点出头。
景鲤不再去快餐店,也不需要赶早抢阅览室的位置,每天吃早餐的时候爬起来,吃完去书房学习,周日下午去学校。
景鲤以为肖芳脾气好,慢慢能劝通,但显然这次,肖芳没有那么好说话了,铁了心要让她和江景行分开。
中午肖芳没有弄午饭,对她道:“你自己煮点饭,把剩菜热一热,就能吃了。”
搬来这边景鲤做过家务,肖芳知道她会弄一些简单的。
景鲤哦了一声,问她:“妈,你去哪?”
“妈妈去市场买些扣子。”
“有些好看的扣子可以去精品店买。”景鲤提示了一句。
肖芳答应了,嘱咐她在家好好学习,出了门。
依旧是上次那家餐厅,肖芳到的时候江景行已经到了。
“肖阿姨。”江景行站起来。
肖芳让他坐:“先吃点东西吧,你想吃什么?”
江景行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又给了肖芳,肖芳没有和他推来推去地客气,点了两个菜,江景行又点了一个。
肖芳道:“阿姨请你,你多点两个吧。”
江景行点了一个青菜,将菜单还回去。
服务员走了,包间就安静下来。俩人没什么话可聊,要不是有景鲤,他们可能这辈子都扯不上什么关系。
期间江景行手机响了一次,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回了一条短信。
肖芳观他神色,猜测道:“景鲤的短信?”
江景行没有隐瞒:“嗯。”
而景鲤发来的短信是:“我妈出去不知道干什么了,为什么我感觉她是去找你的……”
江景行回复了一句:“她在我对面。”
景鲤再也没发来第二条。
俩人不约而同地没在饭前开口,直到吃得差不多了,肖芳才道:“你先说吧景行,你找阿姨,有什么想说的。”
江景行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我只是想不通阿姨为什么要突然阻拦而已。”
“我之前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但不代表我内心就是支持你们俩的。我之前和你爸爸商量过,请他劝一下你,现在学习为重,他拒绝了。他还说……”肖芳没再说下去,周围所有人对这两人的态度,都让她觉得自己像个棒打鸳鸯的恶毒后妈。
“他说过,如果我影响到景鲤,她成绩退步了,我就会转学,”江景行补充,“这也是我自己的意思。阿姨,你现在做的,是觉得我影响到她了?但是她成绩没有退步,那应该就是别的方面了?”
小孩子太聪明,看过来的眼神都是洞悉之色,他没有那种小孩面对大人的尊崇与敬畏,不是说他不尊重长辈,而是他说话显得比大人更通透,也就把长辈多吃了几年饭的差异给抹掉了。
有时候肖芳还会忍不住在他面前露怯,她很不愿意和江景行单独相处,觉得这样聪明又强势的人不是她能把控的,但是为了景鲤,这顿饭却仍然要吃。
“人和人相处久了,肯定会互相影响,”肖芳笑了一下,低头喝了口水,“她会被你影响是很正常的事。阿姨承认,你对她有很多帮助,好的影响更多。但是,也有一些影响,是我不想看到的。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天不怕地不怕,有脾气是很正常的。有人欺负了你,不,根本就没人敢欺负你,你也能保证喜欢的人不被人欺负。可是你能保证多久呢,一年两年,十年,还是一辈子?昨天景鲤借你的手来威胁别人,学会了欺压别人,让别人不敢还手。等有一天没有你了,她却习惯了这么做,但是她和你比起来,她只是个纸老虎,没有了你,没有了靠山,那些曾经被她欺压过的人回过头来找她,她又该怎么办?
“她昨天还跟我说,和野蛮人相处就要更谙野蛮人的相处之道。我不知道她哪学来的歪理。反正,我送她上学,不是让她变得像个野蛮人一样。她读了那么多书,到头来要是还是像街上混的地痞流氓一样,和泼妇骂街,打架,那她的书读的还有意义吗?”
江景行一手抚着杯沿:“她昨天遇到谁了?”
肖芳头疼:“阿姨说这么多,你都没听进去吗?”
江景行笑了一下:“听进去了。她昨天遇到了阿姨的妯娌对不对?”
肖芳别开头,心累无比。
江景行仍是淡然的语气:“我知道遇到谁不是重点,我只是想说,虽然我也读了不少的书,但是动手打人,找人收拾人,甚至连警察都不放过的那个人,是我,不是你的女儿。她做什么,都是出于自卫,因为以她的性格,井水不犯河水的人她不会随便招惹,也就不存在回头找她的被她欺压的人。倒是可能会有回头找我的,我才是那个读了书仍然像个地痞流氓的野蛮人。”
“你别这么说……”肖芳知道江景行不好对付,没想到他这么不好对付,他揭自己的短,可这些都是为了景鲤,她能说什么,现在来指责他做得不对?可正如景鲤指责,过河拆桥的事做出来不让人心寒?
江景行微微一顿,又道:“我是仗势欺人,恃强凌弱,不算好人,甚至连当初你前夫的赌资都是我故意塞给他的,因为只要一眼,我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甚至能预见,他赌完之后,你们家的惨状。我在知道他名字的时候,还猜到了他是景鲤的父亲,而在这之前,景鲤刚还了我爸掉的钱包。”
不熟悉江景行的人,都说江景行是学霸、书呆子,只是性格冷了点,熟悉他的人,却清楚的知道,他行事乖张剑走偏锋,完全不像个小孩。
“反正以后阿姨会更加了解我这个人,我也没必要在阿姨面前装一个好孩子。”江景行道,“阿姨担心什么,我都知道。但你放心,只要我还在她身边一天,那个野蛮人,都只会是我来做。”
肖芳摇头:“不,景行,像你说的,你说自己是个野蛮人,如果阿姨还放任你们俩一起,岂不是放任你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为了你们俩好,阿姨还是不能答应。”
江景行又道:“景鲤的生活,在暑假之前,一片荒芜,她自己和我说的,以前的她就是阴沟里的老鼠,永远也抬不起头,不敢把自己曝光在阳光下。我何尝不是,表面光鲜内里腐朽。但和她在一起,我能够感受到温暖。我在帮她,她也在帮我。阿姨只看到了事物的一面,却看不到另一面。我不怪你,毕竟你们做什么,都习惯了以‘为我们好’为借口。”
“难道不是为你们好吗,你不用把自己说得这么……”肖芳说不过他,说到最后仍然只能拿年纪说事,“不管怎么样,阿姨都觉得,你们太小了,现在不合适。”
江景行知道,有些人固执己见,有些观念是很难一朝一夕改变的,肖芳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顿了顿,依旧玩文字游戏:“年纪太小不合适,那总有年纪合适的一天。我答应过人,有什么事等高考结束,那就等高考结束吧。”
肖芳还想说什么,江景行微一抬眼皮:“阿姨不满意?”
锦鲤少女走运记 第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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