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圆去参加了场婚礼。宴席开场时她发现,同学的妈妈是办公大楼的保洁。惠圆没出声。
直到隔了两天惠圆一抱的资料在大厅撒了个天女散花,同学的妈妈将她认了出来。啊,惠圆惊呼着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阿姨,原来是你啊。不好意思,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一番热忱交流,同学的保洁妈妈认为惠圆不端架子,一身的朴实。
从此以后,惠圆经常到她的小工作间里换衣服。时间久了,知道这栋办公楼里很多的小道消息。
惠圆也常从公司拿些速溶咖啡下来,同学妈妈不喝,另一位保洁喝,他们都一致认为惠圆通人情,心里热乎,好相处。
惠圆早上得到了一包喜糖,一包喜果。她知道谁送的。喜糖立即在办公室分了,喜果拿去找封锐。封锐在开研发会,托了他部门同事带了进去。
封锐不吃喜果,只抽走了上面的条子。条子上留了惠圆的电话。封锐存在了固定手机上,想了想,又删了,改到了另一部手机上。他没主动联系惠圆,惠圆等了等没消息,想自己肯定又自作多情,也就冷淡下来。
在电梯里再遇上,惠圆虽不冷脸相对,但也不再想说“谢谢”。她错开以前坐电梯的早晚时间,早上早十分钟,晚上晚半小时。果然与封锐没再相遇。
封锐依然派莲藕准时去大宅子作生活汇报。这次没视频,他让莲藕随便说。莲藕自作主张买了束花。想着见长辈,百合最保险,万事以和为贵,家和万事兴嘛。莲藕想得很完美。这次都没等她按门铃,佣人已经出来接她了。莲藕有些受宠若惊。她一时飘飘然地想,封锐对她,终究是不同的。
主人还是隔着帘子,听莲藕说话。封锐说,如果你想说十个字,那就丢五个出来。另五个给你长心眼。莲藕坐在了高点的凳子上,规矩地两手交握,她来了三次,三次的座位都不一样,一次比一次坐得高些。头一次凳子矮得犬着她的腰直不起来。而这次,莲藕能把腰板挺直了。
她说,男人呢,还是这个男人,但暖床的,却不是我了。
十八字,不算标点和中间的停顿,超过了十字,莲藕觉得自己的文化水平跟了封锐后突飞猛长。
主人说,男人,终归是男人。还是变声。
莲藕说,是,我不吃醋。
她感到帘子动了动。
这次没有拿钱砸她,给了一桶女儿红的奖赏。真得是一大桶啊,莲藕迫不及待地在街上就给封锐说。
封锐回她:提回去,慢慢喝。
莲藕问:不会有毒吗?或者掺了些什么别的?上次给你那参,都招虫咬了。
封锐说,你若害怕,等我先喝。
莲藕说,那不行,我要死在你前面。你不能抛下我。
封锐挂了电话。
佣人在莲藕走后抱着花问,插起来,还是?
主人冷哼。
佣人明白,拿剪刀把百合从头枝相断,剪成两截,分类放进了垃圾桶。
封锐拿铅笔记下了莲藕每次的成果。
莲藕回家找了几个空酒瓶,把这桶女儿红分灌进去。
酒呈琥珀色,酒味醇香。莲藕禁不住,先倒了半杯出来尝了尝,果然大宅子出来的,都是好东西,她暗叹。
封锐跟她要了一瓶,拎去了对门。莲藕脸上的酒色深了一层。
她想叫住封锐,却欲言又止。现在的芒果是个通房丫头,她早晚要把领地夺回来。
草药喝完后,莲藕没忘记去游泳。她还想报个瑜伽班,听说这个对身体塑造非常立竿见影。她已经试着敢到深水区扑腾两下了。莲藕打心眼里不想在这遇见芒果,因为芒果只要一来,就会成为焦点,而她莲藕的念头也会发生强烈的偏差,什么瑜伽塑形,她只想进化学兴趣小组,学习什么甘油,硫酸等!
怕什么来什么,莲藕没看见芒果,是因为芒果在深水里潜着。她在练憋气。莲藕又悄悄离开深水区回了浅水区。浅水区里孩子多,莲藕看着看着就又多了一个梦想。她的出身不光彩,所以莲藕也畏首畏尾。
那个游泳教练又游过去和芒果聊天。芒果开心地笑着,两人玩起了浪花游戏,后来又互相在水中追逐。游泳教练玩了个花式,芒果不会,他上去指导她,手在腰上不停地来回移动。莲藕看出了不正常。芒果没有呵斥,反而就着他的手将自己的胸往他胸膛上猛撞。身下的那点可怜布,一根指头就能挑破。
水中的大幅动作溅起了不小的水声,引来不少人注意,莲藕披上毛巾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关闭了闪光灯。
不一会,芒果和游泳教练双双上水。一前一后,去浴室冲澡。莲藕也去了。
莲藕录了段视频,灯光明亮,一男一女在浴室里玩鸳鸯戏水。
莲藕不觉得自己可耻。她觉得芒果脚踏两只船,她当年都不敢如此违背“职业良心”。
她对封锐说,我去游泳,无意中碰到了个熟人。
封锐笑了一声,一脚跺烂了莲藕的手机,抬起她的下巴,足足亲了半分钟。然后说,以后你这屋,脏东西都不能留。莲藕抿着笑意把碎手机里的卡掏出来放桌上,然后进厨房找袋子装手机尸体。封锐手快把卡用剪刀剪了,扔进手机碎片里。
莲藕正高兴着,一时未察,弯腰装碎手机,被封锐一把扒掉了宽松的裤子。她半扭着身说:坏蛋。封锐激她:我走。莲藕却死不放手。这样的机会,她坚决不能错过。
封锐下床洗澡,路过沙发,摸出靠垫下的一个东西,折了折,放在了桌上。
莲藕重新偎进他的怀里,封锐说,你手机里的东西多,要小心处理好。别闹出事来。
莲藕得得地跑去客厅,把桌上的芯卡拿来,当着封锐的面三两下铰碎,接着说,我知道,什么门嘛,虽然你够帅,但我不想让别人看你。其它的,我明天会分开销毁。
封锐又笑了,很是温柔地说,我没看错你,还是你会办事。
这一笑,让莲藕眼里又生了秋波,心里又化开了春水。
对门安静了一天,未有人进出。
莲藕把碎手机处理完后,做了几个菜,打开一瓶女儿红。正要自斟自饮,对门咣当大响,莲藕奈不住好奇,只见芒果背了个双肩包出来,像晚上那样帽子拉得极低,手插在兜里,像要去郊游。
看了两眼,莲藕坐回饭桌,有些发愣,菜要凉了,才开始吃。
她隐隐有种说不出悲感。但她立马打住了,都是芒果自找的,她绝不会背叛封锐的。
她喝酒喝得欢畅,居然也咿咿哑哑地哼起了芒果那样的情调。
芒果走后五天,对门敲敲打打,像是房东在装修换家具。只是猫眼不知怎么变成了磨砂猫眼,莲藕看不真切了。她对封锐说要换,否则不安全,他来了都听不见可怎么办?封锐说,眼不见心不烦。莲藕执意要换,封锐说,你要连我回来的脚步声都听不出来,我以后可不敢信你。莲藕不敢再执着,索性自己也改了这窥视的毛病。
只是这三号来得如此之快,出乎她的意料。
她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因为装修的电钻还在响。
直到有天早晨,她头脸未洗,有人来敲门跟她借水,她从净水器下接满了水壶给她,然后敞着门看她进了对门。她留着一个男人样的寸头,穿黑皮夹克,个子比芒果还矮。莲藕立马清醒无极限。
三号封锐给的代号叫“鸡冠花”。
莲藕去医保城买了半斤黄山贡菊,下来看见卖梨子的摊车,又买了四只莱阳梨。什么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她不能让封锐发现她这越冒越旺的火气,她得让这火悄无声息地自己消了去。
鸡冠花没给莲藕进门拜访她的机会。她跟芒果不同,她的作息时间和出入时间很混乱。莲藕开始借打扫自已门窗,想去敲门借个梯子,怎么敲,门都不开。后来来了个送家具的,打了个电话,门开了,莲藕赶紧挤在家具缝里问,你在家啊?鸡冠花抬抬眼皮,莲藕又说,你家有梯子吗?高凳也行,我擦个门。鸡冠花不甚友好地说,我家没这种玩意,你家不是也没有吗?
莲藕乖巧闭嘴。来者不善。
碰上周末,莲藕把门留了个小细缝,不一会,闻到一股纸屑烧着的味道,接着是阵阵的尘土,莲藕赶紧把门关严实了。
封锐越来越喜欢在公司看夜景。鱼缸里的红绿灯少了几只,同类间想要活下去,也得身强体壮,脑子快。他的大脑一直在高速运转,只有这一会会,才让他稍微松懈些。他瞧着b座那仍亮着的灯光,嗒嗒嗒的高跟鞋由近及远,由远及近,封锐两手为枕,在长凳上闭上了眼。
惠圆公司接了个急单,老板征询员工加班人数,惠圆报了自己,她没抢到头一名去争头彩,也没拖到最后一名凑整数,而是让自己夹在中间。其它没排上加班的同事,不禁暗自欣喜。
惠圆在公司宿舍住,室友有点精神偏执,没人愿意靠近她。惠圆觉得她很有意思,时常会给自己带来灵感,更重要的,这个被外人称为“精神病”的室友,无形中给惠圆作了掩护。
惠圆选加班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老板口头承诺的两倍加班费,她最近收集了不少小线头,她想把它们捋出来。这个方法虽然慢,但却见效。五年前,她也是通过这种笨办法知道了她下一站应该来历城。那几个人,早已经在历城扎了根,却像漂散在大海里的针,难觅踪迹。
她从底层抽屉里拿出自己的mini,把保洁说的一些看似不可靠的消息一字不差地录上去。室友曾说,你不要半夜亮着光刺我的眼,否则我去外面喊,大家都知道你在做坏事。惠圆就把窗帘拉开,指着下面路灯下的一条长长的拖影说,你现在去,先和下面站着的那个说,他应该是个正义的警察。室友拿被头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留着男人样的寸头,穿黑皮夹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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