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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230节

    “我不是,你放心吧。
    “六三之前,我接触过他们的主义,当时不以为然:他们让没智识的无产者造反,跟封建农民揭竿而起,究竟有什么区别呢?不外是将天下搅得更乱。
    “可是现在,我的想法变了。我倒希望我是。
    “我希望他们,真的是救世主。
    “珍卿,你说,救世主是不是已经降临了?”
    珍卿神情一怔,蓦然想起那句歌词: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其实她自己的经历,还有此间进步人士,都是赞同要自救自助。
    珍卿莫名看苏见贤:“苏大姐,这些话,你为什么跟我讲?”
    苏大姐洗着那些碗盏,有的已经破了缺口,她告诉珍卿说:
    “我之所以学师范,是抱着强烈愿望,希望传授给一个儿童,以知识、技能、品德、思想,他会变成对个人、家庭、国家有益之人。
    “儿童少年变强,家庭才能变强,国家才能变强。
    “可我发现我错了,我看到他们家破人亡,是病态的社会,为他们敲响丧钟,我业余的一切努力,也许都没有意义。我有一种强烈的恐惧。
    “珍卿,你说教育真能救国吗?”
    “一个底层的人,无论怎么挣扎,希望都是渺茫的,他愿意跟压迫他的阶级,决一死战吗?这是有可能的吗?”
    珍卿笃定地跟她说:
    “苏大姐,你不必如此自疑,如果教育没有意义,那你我此时此刻,就该在绣楼绣嫁妆,等着一个未曾谋面的丈夫来娶,过着一眼看到头的生活。
    “我相信底层人,只要受到引导和教育,她们也能渐渐抓住希望,你看很多工厂的工人,有了一份踏实的工作,他们不会轻易沦为乞丐和罪犯。
    “你一只手不能救下所有人,可你自己尽一分力,别人就多一分希望……”
    作者有话说:
    这一段时间作自己不规律,身体状态比较不好,尤其是失眠很困扰人。
    对不起大家,我觉得身体需要歇一歇,而且大脑也要清一下缓存。
    我看这个月能不能苟过去,不能苟不强求了,整个状态奇差,要码字的时候简直想吐一吐
    第151章 华界的那些人们
    来华界玉河街道这天, 珍卿吃完饭没立刻离开,她看着苏大姐在厨房忙活。
    苏大姐后来话就很少,她清洗碗碟用水极省。
    她每一道清洗过程, 舀的都不到木盆的三分之一。洗了碗的水先不倒掉,而是拿抹布各处抹擦一遍, 细致缓慢地洗完锅灶碗筷。
    本来有心帮忙的珍卿, 很自觉地缩回手脚;她若帮忙, 不但会浪费不少水, 可能还会打烂几只碗碟的。
    过一阵白梅过来说话, 她先说起女子师范的事。
    她说女师一位先生失踪很久,近来又一位同学又失踪了。
    见白梅似还欲展开说,苏大姐把话题岔开, 讲起她家里的事。
    苏大姐讲过她家的事,白梅也讲起她家的事。
    白梅此时神态多了凄然。她说不久前,她的小妹生孩子死了, 还不到二十岁——跟她们的母亲一样的命运。
    她小妹真的很命苦。
    当年她娘才怀上小妹, 就总梦见有个女鬼向她索命。娘日里夜里不能安生, 果然生下小妹她就死了。小妹才一下生,就被送给人家做童养媳, 十五岁就开始生孩子……
    从苏大姐和白梅的叙述中, 珍卿能感受到底层民众习以为常的,无处不在的痛苦和劫难, 还有能看清、能说出但无能为力的知识分子的痛苦和愤怒。
    苏大姐取下蓝布围裙, 叫白梅去把房间收拾好, 若是待会下雨, 晚点在屋里给孩子们上课。
    她回头见珍卿望着房顶, 神情上似乎受到震动, 也许还动了恻隐之心,就对珍卿说:
    “珍卿,苦难是满眼皆见的,我倒希望你在你的文字里,给读者看到苦难里的希望……你不用太受白梅影响。现在是多事之秋,大家容易感伤……
    “我本不当请你来,可我要给你道一声谢……那两个孩子,你不但原宥,且行救赎之力,还给他们的娘治病,……我替他们,谢谢你,谢谢你的家人,把你培养得……这么良善……”
    说着,苏大姐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滚落下来,惊颤的泪珠间,似还有滚动的热气。
    珍卿看她喉间耸动着,压抑着不哭出声,秀气稳重的脸涨得通红。
    想起刚才的谈话,珍卿觉得,苏大姐大约还有些别的痛苦,然而不便向她吐露吧。当然,她也不会去追问人家。
    白梅邀请珍卿看她们的教室,跟珍卿想象得一样简陋。
    这小院一眼望到边,不但苏家母女住,已经毕业的白梅近来也搬入,有时还容留无家可归的小孩儿过夜。
    教具都摆在白梅住的屋子。
    夏天他们多在外头上课,因为屋里光线不够理想,他们可以省不少电。
    最重要的教具,是一个支架子的方形黑板,刷了厚厚的黑漆,还能看到粗糙的木刺,完全没有桌凳可言,学生看来是席地而坐的。
    外头地面的黄沙上,还有学生留下的书写痕迹,珍卿看见一个稚嫩的笔迹,写着一个“耻”字。
    已经学到“耻”字,说明学生的程度不算低了。
    白梅说夜校学的最久的,已经学过快两年,不过之前学生极少,称不上是学校,现在夜校已有三十个学生。她们还给学校取名,想叫启明夜校。
    珍卿微微讶异,跟她念的第一个学校同名,所以学校就像是启明星吧。
    苏大姐站在珍卿身帝,她眼睛黑黑的,里面有一种忧郁的沉着,看着院墙外苍灰色的低天。
    苏大姐这一会话还是少,还是白梅在跟珍卿说:
    “……原本无钱置纸笔,就让学生拿树枝在地上写字,亏你送来的一百块,找人做了黑木板,又从工地购得黄沙铺地,还买了黑石板与白垩,风雨天在室内教学用……既是想给人免费扫盲,总想做得长久些……”
    吃醉酒的人也陆续起来了。
    朝气蓬勃的年轻男女,在一起总有无穷的话来争论,文理大学的羊觉鄞就说:
    “这么好的时光,与其无谓争论,不如我唱歌给你们听吧!”
    其他人连忙拍手捧场,听这羊觉鄞唱的是:
    新旧军阀勾结列强祸害中华
    一阵枪声满腔热血为谁抛洒
    为奴隶的炎黄儿女
    为落难的华夏人家
    ……
    热血让它尽情地洒,洒洒洒——
    从外头回来的男学生安奇峰,过来止住羊觉鄞的歌声,叫大家一起唱《大同歌》,一起唱才有气势。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举能,讲信修睦……”
    苏大姐看眼唱歌的人,抬头看一看天,说像要下雨了,珍卿时候回家了。
    白梅笑着叫“贵客要走了”,苏大姐无奈地看她,她很着急让珍卿快点走。
    大家把珍卿送到巷口,才认识的男生羊觉鄞,笑嘻嘻往珍卿怀里塞个布包,说:
    “今天承蒙杜小姐关照,让我们饱食一顿美食,喏,礼尚往来,这是给你的回礼。”
    苏大姐和安奇峰很意外,有点紧张地看那包袱。
    珍卿在谢公馆待久了,作风有点西化,当面拆了礼物看:是一本蓝皮的线装书,上面标题是“朱子家训”。
    她刚翻开一页,还没看尽一行字,却被苏大姐和安奇峰,四手并用地抢回书。
    苏大姐笑骂羊觉鄞:
    “你真是昏头,这是我要寄给弟弟的学习材料,怎么倒把这个拿来了。……”
    羊觉鄞似要反驳什么,安奇峰和苏大姐没叫他说。
    其他人也凑上来看,安奇峰扎起包布,往回跑说重新去拿礼物。
    大家都莫名其妙,面面相觑。
    见天上曛云低聚,黄大光插嘴:“五小姐,要快行啊,雨说话就落了——”
    珍卿哪愿收礼物,即叫黄大光快点走路。
    这帮人回到小院里,安奇峰也赶忙告辞。
    他回去把羊觉鄞痛批一顿,说先唱那首《工农奋斗歌》,又送局杜小姐要命东西,说不好会害死一群人。
    羊觉鄞很不服气,说他听过杜小姐的事,又读过她写的文章。
    这住洋房、吃巧克力的大小姐,愿意走这么远的路程,到华界跟他们穷学生交往,足见她是可以争取的人。
    那为什么不争取过来,大家同向一个崇高理想而奋斗呢?
    ……
    苏大姐也惊悸不定,让珍卿见闻这些,不是她的本意。
    她近来涉世愈深,恩师失踪后罹难,有意定婚的男朋友,也失踪不知死活,这些让她痛苦无措。
    珍卿对蓝家人的宽恕和帮扶,让她无限感激,也重拾信念和力量,所以想当面表达敬意谢意,也想让她看到底层人的生活。
    可是不知轻重的羊觉鄞,差点坏事。
    人家衣食无忧的小姐,何苦使她染上尘埃?叫她安生念书,在她的地位上奉献社会,不是更加有益吗?
    白梅问给珍卿的什么书。苏见贤想最近形势危险,叫白梅不要胡乱地说话做事,一定要谨慎地保护自己,最好跟安奇峰那帮男生保持距离。
    珍卿也是心神不宁。
    出了巷子,她未及细想书页上内容,就见前后两个男孩子,跟着她的车一路跑——他们衣衫破烂,没有穿鞋子,像是寻常无家可归的小乞丐。
    珍卿摸着她的钱包,见车子驶到宽敞路面,路上破衣烂衫的乞丐太多,她谨慎地收起善心。
    黄大光叫珍卿坐稳当,他要跑快一些了。
    这时珍卿回头一看,玉河街跟出来的两个小乞丐,竟然跪在街上,对着她车的方向连连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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