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对不起你，没能为你遮风挡雨。”
    过了许久，朱院长放下碗，上下打量了方辰一眼后，歉然道。
    本来已经想到朱院长会说各种各样的话，并做出不同的预案，可听到这句话之后，方辰还是瞬间破防。
    他完全没有想到朱院长会向如此的自责，并向他道歉。
    “您看您这话说的，您哪有什么对不起……”
    刚开始，方辰还强撑着，可没说两句，他就感觉鼻头一酸，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眶。
    “擎天是华夏的企业，为华夏，为社会，为人民做了很多的贡献，我们理应保护擎天的，可却做不到，自然需要道歉。”朱院长看着方辰说道。
    他知道，方辰为这个国家，为这个国家的十一亿人做过什么，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又或者说，华夏移动通信网络的进步和发展，不应该只是擎天，只是方辰一个人的事情，应该是全国，全民族，尤其是他们这些人责无旁贷的事情。
    但擎天和摩托罗拉他们的斗争进行到这一步，他们却什么都做不来，更帮不上忙。
    毕竟技术上的事情，并不是行政可以干涉，甚至解决的。
    如果真的可以，那么华夏早就成为世界第一头号强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放眼望去，几乎所有的科技水平都比欧美落后四五十年。
    “您不怪我任性，就好了。”
    方辰整理下情绪，嘴角一撇，摇着头苦笑道。
    谁知道，方辰这话一落，朱院长看了方辰一眼后，轻飘飘的说道：“通知诺基亚，停止与诺基亚合作的燕京局局长已经停职。”
    “啊！”
    刚才还沉浸在朱院长居然给他道歉情绪中的方辰，听到这话，不由万分惊讶的抬起头看着朱院长。
    “新任燕京局局长明天将走马上任，然后第一件事，就是研究诺基亚在燕京局开设实验局的事情。”
    “实验局将正常开设，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也会通过专家团的验收，拿到入网许可证。”
    听到这里，方辰彻底迷茫了，不知道朱院长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向着他呢，还是打算秉公处理？
    “至于下面的邮电局愿不愿采购诺基亚的网络通信设备，则是他们的事情，如果跟摩托罗拉他们的竞争失败下来，那也是正常的。”
    “毕竟自由市场，消费者有权利选择心怡的商品，谁也说不了什么。”朱院长面色如常，淡淡的说道。
    方辰一愣，然后神情有些怪异的朝着朱院长举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这不是高不高的问题，你对诺基亚这事做的太糙了，而且现在是西方说的算，我们华夏这时候就是小媳妇，要按照他们的规矩来，不要落什么话柄。”
    朱院长瞥了方辰一眼，有些不屑的说道。
    方辰什么都不说了，就是冲着朱院长再次，举了举大拇指。
    他承认，相比于朱院长所做的安排，他这活干的的确是太糙了。
    虽然对于诺基亚来说，结果有可能都是一样的，但在旁人的眼中，尤其是那些欧美国家的眼中，舆论中，恐怕就大不一样。
    他的做法，很有可能会再给华夏添一顶独裁，不自由，不皿煮的大帽子。
    但朱院长这样做的话，恐怕全世界都说不了什么，尤其是现在擎天不能下场，诺基亚的对手是摩托罗拉，爱立信和西门子这么一票欧美企业的时候，更是如此。
    如果诺基亚喊华夏的移动通信网络建设招标有黑幕，被人为操控，那么作为胜利者一方的摩托罗拉他们恐怕就要用更高的声调来证明华夏的移动通信建设招标没有黑幕，是多么的公平。
    如果吵得厉害的话，恐怕就又是一场狗咬狗的大戏，诺基亚和摩托罗拉之间的关系，也会变得离心离德。
    朱院长这一手，简直就是一箭三雕。
    “用不着拍我的马屁，有这功夫，你还不如给我说说，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上忙的地方。”朱院长认真的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您能帮上忙的地方，甚至怎么做，我自己到现在都有些犹豫不决，无法确定。”方辰苦笑道。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诺基亚作为国外企业，跟其他国外企业同气连枝，不愿意将技术授权给擎天，站在其他国外企业的对立面，也是很正常，很常见的事情，也是现在很无解的事情。”
    “相比之下，如果考虑这些的时间精力，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苦练内功，争取让我们自己可以生产手机。”
    朱院长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情。
    这眼神中愤怒，淡然，通透等等都糅杂在一起。
    其实诺基亚拒绝跟擎天合作这件事，只能说擎天经历的太少，而他掌管着华夏经济发展，这种糟烂事，简直看到的不要太多太多。
    华夏从西方发达国家进口技术，先进产品，又有什么时候不是求爷爷告奶奶，各种委曲求全，花大价钱才弄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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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不管伸出什么样的代价，能弄过来，已经算是好的了。
    现实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技术和产品，不管华夏花费多大的代价，人家都不愿意给的。
    毕竟不要忘记，巴统这把悬在华夏上空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巴统所设置的禁运清单中，有军事武器装备、尖端技术产品和稀有物资等三大类上万种产品。
    也就是说能获得技术授权和产品的，无一不是技术落后，跟民生领域相关的。
    然而就这，有时候欧美企业技术转让的时候，还需要仔细的掂量掂量。
    如果华夏没有相应的生产企业，又或者说相应的生产企业技术水平十分落后，不具备偷学的可能，那还好一些，在付出大量的资金后，人家看在华夏市场和华夏低廉的人工费用，大概还会同意。
    要是华夏有相关的企业，并且技术实力相差的不多，那就不要想了。
    且不说企业本身就不会答应，即便企业答应了，那么企业背后的国家也不会答应。
    所以说，在前几天听到方辰打算从诺基亚这里获得手机技术的授权，或者合作办厂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成的可能性连30%都不会有。
    要不是一直关注着，他堂堂主管经济的副阁揆，又怎么会在第一时间内注意到燕京局解除了跟诺基亚的合作。
    方辰默默的点了点头，他在下午跟段勇平和沈伟讨论的时候，已经把擎天自己研发手机，列入了擎天通信的下一步重点工作。
    想到这里，方辰不由轻叹了一口气，这下可好，估计他从丈母娘那里借来的三十亿，估计至少三分之一都要花在手机的研发生产上。
    也就是今天跟沈伟聊了聊，他才知道，现在从无到有研发一款手机究竟有多难。
    现在手机的科技水平跟后世智能机的时代相比，简直是弱爆了，被秒的连渣都不剩。
    但论起生产难度，尤其是费钱程度，却反而能把后世的智能手机给秒成渣。
    原因很简单，后世的智能机虽然科技水平很高，但大部分都是供应商科技。
    除了苹果，华为、三星这三家以外，对于其他的手机厂商来说，芯片供应商就只有高通、联发科两家。
    他们只需要根据自己品牌的调性和价格区间，来从这两家中选择一款手机芯片就可以了。
    至于说到了屏幕，更是如此，除了三星以外，没有任何一家手机厂商生产研发屏幕，这些手机厂商所需要做的就是从三星、LG、夏普、天马、京东方等几家中选出来一款屏幕。
    而摄像头则基本上没得选，除了索尼就是三星。
    也就是说智能机时代的手机厂商，在手机的生产研发环节，除了手机外观以外，基本上都是自己确定一套配置，然后进行采购，让各大供应商将各种各样的零部件送到代工厂加工而已。
    这也就是为什么像小米，魅族，蓝绿大厂的手机专利，大部分都是由外观专利和功能专利组成的原因。
    但是在此时此刻，哪有那么多合适的供应商，手机所有的零部件都需要自己研发设计生产，甚至连组装都是自己的组装厂来。
    这年头，能跑到华夏，东南亚成立一家合资厂，用来组装手机，就已经算是很了不得的先进理念了。
    那么对于擎天来说，整个手机的一套所有零部件屏幕，机身，电池，主板等等大部分都需要自己设计研发生产。
    这无疑是件十分麻烦和艰难的事情。
    不过，摩托罗拉，诺基亚他们，也都是这么过来的，甚至他们那个时候更惨，连个可以借鉴抄袭的对象都没有。
    只能自己一步步的摸索。
    不过朱院长说的对，打铁还需自身硬，与其想着去从别的地方走捷径，还不如自己现在就开始努力。
    “至于说，两年之后，摩托罗拉等其他通信设备企业迎头赶上来，擎天没有现在这样的技术领先优势，其实也不用太在意。”
    “说个不好听的，我们已经落后了这么多年，连再落后几年都不在意，更别说自己能有跟欧美比肩的领先技术了。”朱院长淡然的说道。
    楞了一下，方辰不由苦笑了起来。
    听朱院长这么一说，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挺凡尔赛的。
    毕竟国内其他的企业，科研院所想的都是如何拉近与欧美的差距，而他连跟欧美平起平坐都无法接受。
    “再者说了，两年后，擎天研制出自己的手机，形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通信闭环，可以满足国内的使用，那么邮电局，民众会选择擎天，还是会选择摩托罗拉他们，似乎不言而喻了吧。”朱院长自信的说道。
    方辰默默的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他并不担心，两年的时间，摩托罗拉他们就把国内的市场给全部占完，所有需要购买手机的民众都拥有了手机。
    移动通信网络在国内的发展还是比较慢的，从1994年到2008年发放第一张3G牌照，则基本上意味着2G网络在华夏发展了14年，远远高出欧美的八到十年。
    至于华夏大规模普及手机，更是到了千禧年之前。
    在千禧年之前，大部分华夏人对于通信的要求，还放在了固定电话上。
    再者，那时候手机实在是太贵了，三五千的都算是比较便宜的，至于说资费更是高达一分钟一两块钱，简直就是天价。
    也就是到了千禧年之后，手机的价格慢慢降到了千元以下，华夏的手机市场才迎来了大爆发。
    “我们不但要有攻下上甘岭的精神，更要有无数次攻下上甘岭的精神，只要上甘岭在那里，我们有需要占领它，我们就必须占领它！”
    朱院长突然郑重其事，台阁生风的对着方辰说道。
    听了这话，方辰不由眼睛一亮，甚至有种醍醐灌顶，豁然省悟的感觉。
    的确如此，如果摩托罗拉他们将华夏市场占领了，他再夺回来就是了。
    虽然会很难，但怎么也不会比这两年的04机之战还难吧？
    不过，想了想，方辰还是说道：“但，我还是想努力一下，试一试，看看能不能从诺基亚这里获得授权，也算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虽然还是要想办法继续从诺基亚这里努力，可此时方辰的心情已经变得的淡然自信许多。
    毕竟如果能做到的话，更好，做不到的话，也无所谓，就如朱院长说的那样，再来一次上甘岭就是了。
    朱院长点了点头，其实对他而言，只要方辰自己想清楚就好，至于说具体怎么做，成败如何，他并不在么在意。
    再者，方辰这个甩手掌柜当的实在是太美了，能有点事情给方辰干，也不错。
    “不过，我这次叫你过来，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那就是你觉得，华夏如果没有了工人工资低，生产成本低这些优势，科技水平又一时半会追不上发达国家，那你觉得我们华夏还能实现崛起吗？”
    听到朱院长抛出的这个问题，方辰瞬间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