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从方辰别样的目光中看出点东西来，史钰柱说着说着，竟然下意识的撇了下头，躲避起来。
    其实，他这次来燕京拜访方辰，是早就想好的。
    而目的也无非是求助，现在巨人的窟窿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都已经快要维持不住的地步。
    自从汉卡彻底没了销量，楼花在香江卖不出去之后，巨人大厦就像是一个他饲养的妖怪，恶魔一般，每天都要吞下去大量的资金才能勉强维持下去。
    一旦资金断裂的话，这头妖怪，恶魔就会立刻反噬，把他连皮带骨，一点渣滓不剩的也吞进肚中。
    他好不容易，凑吧凑吧，想要在保健品上大展拳脚，可没风光两个月，就再次连本带利的把拿到手中的钱，给人家还回去，自己只落了一地鸡毛。
    所以说，他现在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而他思来想去，这个世界上，最有可能，也是最有能力救他的，就是方辰了。
    巨人大厦的窟窿对于他来说，自然是大的恐怖，可对于方辰来说，恐怕也就是抬抬手，从手指头缝里漏出点的事情。
    毕竟他已经在巨人大厦身上砸下去了两个多亿，不但把卖楼花的钱全部给砸进去，还把之前卖汉卡挣的钱也投进去了不少。
    那么剩下的建设费用，连十个亿都要不了，就足够将巨人大厦从设计图纸变成正儿八经的华夏第一高楼。
    不，方辰能借给他一个亿，其实就足够了。
    他的那点事经过国内，香江媒体的广为传播，已经被世人所知晓。
    那么以前出钱买他楼花的人，自然是不愿意了，整日里对他围追堵截的讨债，要求他把他们买楼花的房钱给他们退回去。
    这一点其实还好，他和买楼花的人，签的有合同在手，自然没有平白无故，说退房就退房的道理。
    至于说，房价涨了跌了，对方赔了挣了，更是与他没有半点的关系。
    他只需要按照规定的时间，把合格的房子交给对方就得了。
    然而要命的就是这一点。
    现在，巨人大厦的地下工程，地基基本上已经做好了，但他现在已经没钱了，全公司只剩下了不到四千万。
    并且这点钱，他还不敢全部都投入到巨人大厦中。
    毕竟这钱进了巨人大厦，那就是死钱，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继续的钱生钱。
    而他如果彻底没钱的话，那他所能做的，就是静静看着四千万花完，然后老老实实的等死。
    所以说，这四千万是他最后翻身的本钱，绝对不能投入到巨人大厦。
    他现在所希望的就是，方辰能借给他一个亿，让他把巨人大厦继续盖下去。
    只要巨人大厦继续盖着，那这些买了楼花的香江人，就没办法向他继续讨债，而且他还可以吸引其他人来购买巨人大厦。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吊着，只要是不傻，就没人敢买巨人大厦的楼花。
    并且他也想好了，一万多港币一平方米卖不了也无所谓，大不了，他卖五千，两千，甚至一千块钱一平方都行。
    反正，他的本钱才四五百块钱一平方米，一千块钱一平方米也有一倍的利润。
    另外，他对自己，对巨人，对保健品行业有信心，并且该交的学费也都已经交了，只要他把这四千万投入到新的产品中，那他在保健品上挣大钱的日子，也就到了。
    只要熬过这两年，把巨人大厦盖完，那他和巨人就必将迎来一片新的天地！
    沉默了几秒钟，史钰柱面有难堪的说道：“方总，估计您也猜到了，我这次来，其实是想请您帮个忙，救我一把，借一个亿给我。”
    说完这话，他似乎跟完成了一项举世无双的壮举一般，全身的力气都随之消散，整个人身形佝偻，比之前足足矮了半截，只剩下一双满是期望的眼睛在看着方辰。
    借钱本来是一件平常事，上至国家，中至企业，下至老百姓，谁没有说一时困顿，需要借个钱应个急的？
    尤其是对于企业来说，借钱贷款更是家常便饭，这年头只要企业想发展，哪有说仅仅靠着自有资金就足够，不需要借钱的。
    不借钱，没有负债的企业，反而成了稀罕。
    但就在这间屋子里，还真出了两个这样的存在。
    方辰和史钰柱。
    甚至严格的来说，方辰已经不是了，毕竟他从柳紫嫣那里，借了三十亿华夏币，只是这点钱相对于擎天的营收和资产来说，实在是太毛毛雨，近乎于无了快。
    并且，这三十亿，方辰也不是真的那么急需，只是他当时已经开始打算正式做半导体，怕手里钱不够，一时半会周转不开，耽误事，这才借的，而且明年也要到期了。
    对了，还有朱院长给批的十亿无息贷款。
    那就更不算什么。
    所以说，史钰柱才是正儿八经的，一分钱都没有借过。
    不过这说来也无奈，刚刚盖巨人大厦的时候，其实是有下属建议他，找银行贷款来盖房子，但是却被他一口给否决了。
    他当时觉得，既然自己能挣来钱，又何必用银行的钱，真以为银行的钱是白用的？不用出利息？
    再者，巨人做汉卡这几年，从一开始的一无所有，到现在数亿营收，他不借钱发展，不也那么过来了。
    所以，即便有再多的银行行长来求着他贷款，建设巨人大厦，他都没有同意。
    而现在一切都反过来，他缺钱想贷款了，可银行却不肯贷款给他。
    毕竟银行也不是傻子，现在巨人大厦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是了解的，他们怎么可能把钱投入到巨人大厦这种明显风险过高的地方。
    更别说，他们至今还记得当初，史钰柱是如何对他们爱答不理，如何羞辱他们的。
    所以，他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找方辰借钱度难。
    毕竟一个亿也不是小数目，在全华夏，能拿出来这么多钱的，并且有可能借给他的，也就方辰一个人了。
    没想到，史钰柱居然来开口借钱的，方辰不由楞了一下。
    但旋即，他心中不由的自嘲了一下。
    看来，他也是被前世，史钰柱各种宁死不借钱的新闻，段子给影响了，下意识以为，史钰柱是打死也不会借钱的。
    但现在仔细一想，史钰柱前世之所以不去借钱，是有特殊的缘由在，并不具有普遍性。
    很有可能不是不想借钱，而是借不来钱，无人可借。
    然而最重要的是，在前世，史钰柱可没有他这个世界首富朋友。
    现在既然有了，那求上门来，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毕竟相比于几年的身价心血，数以亿计的债务来说，求人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沉吟了一下，方辰直截了当的说道：“史总，借钱自然是可以的，毕竟咱俩也认识了好几年，并且在泰山会中，你也为我仗义执言，带头第一个参加光彩事业促进会，这事我一直在心里都记得。”
    “但我想问的是，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有什么好的发展思路吗？毕竟巨人大厦现在需要投入的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决然不是一个亿能打住的。”
    他又不是不知道巨人大厦的窟窿有多大，没十个亿，想都不要想。
    这要是不向史钰柱问个清楚，总不能说这十个亿，全部都是他来拿吧。
    这怎么可能！
    而且他觉得史钰柱，应该也不会有如此疯狂的念头。
    另外，说真的，虽然前世史钰柱后来靠着脑白金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其洗脑广告无比深入人心，可现在的初入保健品行业的史钰柱，甚至连合格的玩家都算不上。
    只能算是个，赌红了眼，企图一把翻盘的赌徒！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把钱借给史钰柱？
    史钰柱自然也没有想着，十亿全部从方辰这里拿，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在保健品上，做出成绩，把所有的窟窿都给补上，让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好好看看，他史钰柱绝不会倒下！
    “我打算让巨人还往保健品上发展，并且吸取教训，从全面出击转变为重点出击，这是我这次，准备推出的减肥产品，巨不肥减肥食品。”
    说着，史钰柱从文件包里面拿出了一袋跟饼干似的东西，上面“巨不肥减肥食品”七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我要打一场巨不肥减肥食品的大会战，成立会战总指挥部，由我来亲任总指挥，下辖三大野战军，每支野战军率领七八个兵团，各兵团下面又有若干个纵队，总部还挑选精干人员组成冲锋队。”
    说到这，史钰柱不由的双眼放光，不知道是看到了通过巨不肥减肥食品，自己翻身农奴把歌唱，还是自己统帅千军万马，攻城略地的景象了？
    更或者，两者皆有。
    看着眼前的巨不肥减肥食品，方辰顿时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过了几十秒，他才忍不住说道：“史总，这减肥食品究竟有没有效果。”
    闻言，史钰柱楞了一下，然后以极其诧异的目光看着方辰。
    足足看了三秒钟，史钰柱突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道：“方总，你大概对保健品行业不太了解，保健品行业怎么说，它不看疗效，只看广告，只要你广告做得好，宣传的东西能够深入人心，勾的人心痒痒，就有人买账。”
    效果？
    真是天大的笑话。
    华夏的保健品产品，有几个是有效果的？
    而且不仅仅是他的产品没有效果，连保健品行业的龙头们，太阳神，飞龙等等，他们的产品也都是没有效果的。
    反正是吃不死人，而且宣传中的那些名贵药材，他也是放了的，只是含量少一些，只有万分之一，甚至十万分之一而已。
    “我之前，做了一个叫做“鲨鱼软骨”的保健产品，宣传文案中所提到的一个关键点就是，鲨鱼从来不得癌症，然后文章署名的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袁彬博士。”
    “反正怎么说呢，鲨鱼得不得癌症，我不知道，甚至有没有袁彬这个人我都不知道，而我知道的是，这篇文章是出自于巨人广告部外聘的一帮新闻系或者文学系，英文系的学生们。”
    “而这个鲨鱼软骨的产品，即便在现在，已经算是巨人创业整顿期，还有大量的代理商，经销商发订单过来，要求我继续供货。”史钰柱嘴角微翘，颇为得意的说道。
    一些成本近乎于零的产品，通过一些宣传广告的包装，瞬间卖出了个天价，为他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这世间难倒还有比保健品好的行业吗？
    而且他相信，只要有人活着，那就对保健品有需求，是保健品的潜在客户。
    从根本性的杜绝了，再次出现，像汉卡那样，市场突然消失的问题。
    这也是他为什么，明明已经在保健品上失败了一次，然后还矢志不渝的继续要做保健品的原因。
    虽然已经有80%的把握，会听到这样还答案，方辰还是心中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果然，一个人不经历大的，致命的打击，决然不会有真正深刻的感悟和改变，尤其是像史钰柱，这样的曾经的成功者。
    不经历失败，就想自我革命，实在是太难了。
    保健品是一种以功效诉求为主的消费品，广告无非起到了一个诱发购买的作用，要让消费者有持续的购买行为则必须依赖于产品本身的服用效果。
    依靠闪电式的广告轰炸而建立起的市场，无疑是沙滩上的大楼，毫无基础可言。
    甚至这一点，后来史钰柱自己也意识到了。
    媒体曾经问他，搞好保健品最关键的因素是什么。
    史钰柱回答道：“是产品，一个好的产品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从科学的角度证明它确实是个好东西，坑蒙拐骗长不了；二是效果消费者要能感觉到。”
    “如果巨人的保健品缺少真正的科学依据和切实的服用效果，那史总，我只能拒绝你的请求了。”
    方辰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语气缓慢但不容置疑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