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一动,空气这才后知后觉弥上铁锈味道。尘土、血腥,潦草地占据梁小慵的感官,让她也出现幻觉似的缺氧的不适感。
“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了?”起皮的嘴唇碎碎地碰着,她才镇定的心绪又慌乱起来,用细碎的话缓解无措,“伤在哪里了?是不是很严重?你刚才怎么不说?”
丁兰时只是无助地重复:“我抱不到你……”
勉力抬起肩膀,梁小慵努力摸索他的肩膀,手掌在虚无间摆动,拂过他的面孔。凌厉的线条抵在掌心,传递潮湿的心悸。
伤应该在后背。
梁小慵不敢贸然抱他,此时碰到脸,便去捧他的下巴。
“没有事的,”像说给自己听,“没有事的,丁兰时。我碰到你了。”
他在她的掌捬间剧烈地喘息,几个起伏,血腥味更浓,再趋于平静。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 1 8dk.c om
一段良久的沉默以后,他兀地跳转到另一个话题,“医生。你说,他们埋在地下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
他们——
说得是长眠于此的丁家父母。
梁小慵后知后觉恍然。
“不一样。”她说。
没有根据地进行否定,她的声音带上涩意,举起的手臂不知是累还是因为其他的,晃了一下。
“他们说,挖出来的时候,尸体被压瘪,皮肉和衣服黏在一起。爸爸在上面,妈妈在下面。”
“……不要说了。”
“他们会害怕吗?”他自言自语。
手臂发酸,梁小慵咬紧牙关,眼睛仿佛被刺一下,萌生出泪意。
“不一样……丁兰时,不一样。我们不会有事的。”她握住他的肩膀,“已经过去八个小时了……再等一等,很快就有人来了。”
细碎的发触过她的指缘,他乖顺地点了点头。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医生。”他低声,喉咙里似乎翻涌着液体,咬字气息被岔开,艰难地从齿缝间挤出,“……你要活下去。”
他口口声声喊着她医生,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生机流逝。
“我不要……”她再也支撑不住,手臂垂下来,搭在脸上,那里有他的眼泪,现在也有她的。
她胡乱地擦着眼睛,灰土揉进眼底,更疼,“丁兰时,你想我欠着你们家叁条人命吗?我怎么能一个人活下去……我怎么能?你还在骗我——还想报复我,让我一辈子都愧疚……不行……不可以……”
潮湿的水滴浸过颊侧凌乱的鬈发,她抽噎起来,语无伦次。
“丁兰时,你不许有事。”最后,她傻傻地说,“我命令你。”
丁兰时这一次没说遵命。
不是床笫间的玩笑,他能百依百顺;血液从伤口渗出,生命在无处叫停的进度条上靠向终点。
“说话!”她尖叫,“丁兰时,说话!”
“……梁小慵,”在她要等到绝望时,他轻轻开口,“你还没说过爱我。”
她的心脏立时被高高地揪起,“都什么时候了——你是不是又在骗我?是不是演戏?”
呼吸似的一声笑,“……对……这是……一场戏。”
“你说完……”他停下嗬嗬两声,血浆在喉咙里,像老旧的破风箱,“说完……就结束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预感到什么,她崩溃地哭出来,“我爱你,丁兰时,我爱你!够了吧——你赢了!”
回答她的只有裂隙间隐约流动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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