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刘协感兴趣,刘琮立刻来了精神,将刚刚打听到了消息说了一遍。他在餐厅看到邢颙后,就去打听了一下邢颙是谁,到行在后又干了些什么,说起来倒是有理有据。
“臣以为,他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刘琮最后说道。
刘协哼了一声:“你不要先入为主,看谁都像是敌人。”
“唯,臣知错了。”刘琮嘿嘿笑了两声,拿起餐具走了。
刘协独自坐了一会,脑子里回想着刘琮刚刚说的事。
从刘琮的描述来看,说邢颙是来兴师问罪的也不算离谱,但田畴能和他谈笑风生,还带着他去参加磨坊、洗衣坊,说明田畴对邢颙还是看好的,希望他能眼见为实,改变立场。
如此一来,他也没必要对邢颙报敌视的态度。
但邢颙是河间人,这时候赶到行在来,十有八九有荀攸在河间度田有关。荀攸度田是好的,但他会不会刻意做得过火,激起民愤,然后名正言顺的留在河间,这是必须考虑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诸葛亮回来了,也说起了卑湛请邢颙喝酒的事。只不过他关注的重点不一样。
“陛下,臣冒昧,觉得甄宓这么做过于刻意,不利于天下一统。”
“那你有什么建议?”
“尚食是宫里的用餐之地,不可公器私用,更不宜当着散骑、郎官们的面,宣扬冀州甚至是冀北人的乡里情谊。到了行在,就都是朝廷之臣,不应该分彼此。”
刘协点了点头,赞同诸葛亮的看法。
甄宓虽然聪明,毕竟太年轻,锋芒毕露,仗着财力雄厚,肆无忌惮的收买人心,的确需要敲打敲打。
现在是提倡大团结,而不是搞小圈子。
第八百八十九章 有权沉默
刘协让诸葛亮入座,说了一下刚才和蒋干谈话的要点。
蒋干即将远行。
从这一刻起,他的重心就已经慢慢转移到拓边。冀州也好,益州也罢,该做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只要按部就班的推进就好。
博弈将一直持续,但主动权已经转到了自己手中。荀攸出兵越过易水,士族的屈服就已经无法挽回,剩下的只是推进速度快与慢。
诸葛亮提醒他警惕地方主义,原因也正在于此。
诸葛亮也赞成西征,但他担心十年可能不够,或许需要二十年甚至更多时间来稳定国内的朝政。
他有一个基本判断。
要将刘协的预想付之实践,至少要等荀彧这一辈人退出朝堂,杨修这一辈人成为中流砥柱。只有如此,那些陈旧的思想才会丧失影响力,无法对新政形成阻挠。
要想走到这一步,至少还需要二十年。
而且二十年后,刘协也才四十岁,皇长子二十出头,正是父子齐上阵的好机会。皇嫡子应该也快成年了,能够担当起监国的重任。刘协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开疆拓边,想在西域打多久就打多久,甚至可以一直西进,与大秦一较高下。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诸葛亮举了两个例子。
一是赵武灵王。他当年为了伐秦,就将国政交给了太子,自己集中精力,筹备军事。他后来的失败不是因为这个决定,而是因为没有处理长子与太子的关系,导致内讧。
如果他明确的将王位传给太子,然后带着长子伐秦,就不会出现父子兄弟相残的悲剧。
一是西域的传奇雄主亚历山大。他就是因为太年轻,没有合适的继承人,所以身死而国破,宏图伟业转眼成空。
刘协很满意。
诸葛亮的天赋果然高,不仅能历史吸取成功的经验,更能从失败中汲取教训,而不拘泥于道德评判,这样的读书人才是他需要的精英。
“你对邢颙其人怎么看?”
“虽然有些迂腐,却是可用之才。争论无益于事,不如委以一县之任,使其知治理之难。”
刘协同意诸葛亮的看法,决定抓紧时间和邢颙见一面。如果邢颙能改变态度,支持度田,就安排他在冀州任职。如果他还固执己见,坚决反对度田,那就安排他去中原。
当然,前提是他要言行一致,支持真正的以民为主,而不是嘴上说说。
——
次日,刘协就召见了田畴,询问邢颙的来意和态度。
田畴早有准备,详细介绍了他与邢颙相识的经过,最后很笃定的说,邢颙和毛玠一样,是真君子,不是伪君子。他的问题在于囿于成见,对新政不了解,以为度田和告緍一样,都是劫民之财。
经过他和刘和的解说,再加上亲眼所见的变化,邢颙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他或许对度田的手段还有些非议,但他对陛下的本心却不再怀疑。
这个人可用,实践会让他进一步改变观点。
有了田畴的保证,刘协随即召见了邢颙。
田畴本人的改变,他是看在眼里的,可以相信。
仔细说起来,北疆人——包括刘备、田畴等幽州人和赵云、卑湛等冀北人——还是比较务实的,不像中原人那么自以为是。
等邢颙进帐,刘协端坐不动,看着邢颙躬身行礼。
邢颙一丝不苟,以布衣见驾之礼,拜伏在地。
汉代的礼节还没有后世那么复杂,没有三跪九叩这么隆重。但祭神如神在,邢颙身为道德君子,态度非常严肃,甚至让刘协觉得他有些刻意,仿佛要展示出儒生知礼守礼的风范,不愧他“德行堂堂”的称号。
第10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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