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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

    为了看日出,俩人五点钟出门。月已西沉,启明星闪烁。袁秋华左手提着马灯在前趟路,右手拿竹棒拨草,既打草惊蛇,又拨落露珠。蓝新颜打着手电筒,亦步亦趋。山路两侧的无名虫,唱着无名曲,人近则停,人远又鸣。漫山遍野的荧火虫飞来飞去,磷光忽明忽暗,丁丁光,点点亮,像火种。
    行至山腰,晨曦初显,东方微白。山里雾重露浓,荒野里弥漫着水气,薄薄的一层,透明无色,如轻烟,似气雾,吸附在头发上,慢慢凝成水滴,不时滚落。树叶,草尖挂着露珠,不时滴答。鸟雀在枝头依偎。灰松鼠拖着长长的尾巴,从这棵松树,飞到那棵松树。天地间一片静穆,清幽,岑寂,恬静。
    走在林荫道上,没车马喧嚣,没人声沸腾,没争吵哭闹,心无挂碍,与世相忘,只有打趣取笑,嬉戏打闹。野兔被惊扰,前腿曲肘,后腿竖立站起来,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珠,充满好奇地打量闯入者,像小孩一样单纯可爱,天真烂漫。野鸡见人也不飞,继续散步,昂首挺胸的,红冠彩羽,飘飘然,像丛林里的公主。
    这里的一切都慢吞吞,都悠闲自在。袁秋华精神抖擞,健步如飞,在他面前都是一副笑嘻嘻,哈哈乐,活泼无拘的模样。
    蓝新颜轻唤:木头!
    袁秋华回眸:咋的啦?
    蓝新颜柔声:没咋,只看见你一扭一扭的,水蛇腰呵,想看看你的脸。
    袁秋华嗔怪:啥子毛病呀!怕我是蛇变的,还是被蛇精附体啊?
    蓝新颜嘻嘻哈哈:如果你没变,你就亲我一下,要我安心,让我亲你一下,可以吗?
    袁秋华折身近前,竹棒从他左边扬起,至左肩,再绕过头顶,至右肩,落在他右边,同时嘴巴张合,默念咒语。
    蓝新颜目光紧随她的竹棒游走,见她表情庄重,举止神秘兮兮,心里忐忑,却强装镇定,虽不知她所行何意,但明白她在施法保护自己,又担心她得罪神灵,或消耗内力太过,伤及修身。
    袁秋华收棒,盯他一眼,发现他眼里掠过一丝慌乱,不禁呵呵笑了。就是这样,他对自己又敬又畏,又爱又怕,总是小心翼翼,唯恐有所疏漏,总是揣测试探,若即若离,忽冷忽热,总是矛盾纠结,时而亲密,时而疏远,显得优柔寡断,模糊两可,尤其是关健时刻的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特别伤她的心。
    女孩的婉拒,很有意思,说的都是潜台词,听的都是弦外之音。女孩嘛,一般都害羞腼腆,含蓄内敛,哪有你一开口表白,就一语答应的事呢?虽说她拒绝了你的追求,但仍然希望你能主动再找她,等待着你契而不舍的追逐,毕竟她是一个女孩,不可能主动来倒追你吧。
    目光一直放在你身上,仿佛你是个磁铁,吸引着她。当你发现她在看你,你也看着她的时候,她会害羞的低下头。当你移开目光,她又开始看你,总在背后偷偷看你。当你看过来,她立刻移开眼神。眼光总是忍不住瞟向你,看你一眼,然后转头,然后立刻再看你一眼。幽怨的小眼神里,楚楚可怜,可怜兮兮,又充满期待,然后直视的时候,红着脸,埋着头,超级害羞。小女生嘛,谁没个少女心呢。跟你说话,细声细语,腼腆又羞涩,甚至莫名吃醋,无由撒娇,突然发笑。
    她喜欢男孩那种勇敢无畏的气度,你还要保持骄傲和矜持,估量就没机会咯,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开口说“快点抱抱我”吧,很害臊的,好么!拥抱,或牵手,并没有挣扎和闪躲,那就很阐明她的意思了嘛,心里欢喜着呢,心想,你个大傻帽,怎么才知道抱啊,早就该抱住了啊!若你还是表现得像个谦谦君子一样,要不你就是胆小如鼠,要不你就是假正经,还要等着女孩来猛虎扑倒你吗?
    蓝新颜在袁秋华面前,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展露素质教养,文化修养,发现彼此之间有心灵感应,都纯真善良,散发出唯美的光辉,感觉微妙,甚是美好。但女孩往往喜欢男孩积极主攻,死缡烂打,死皮赖脸,甚至霸道点,粗蛮点,横强些也无妨,这可以证明她对地的吸引力。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是对女孩的认可和赞美,这种感觉会传遍全身,从而让她散发出轻盈的状态。他却脸皮薄,暗中欣赏多于公然行动,他却高傲着放不下身段,不敢果断下手,始终停留在打情骂俏上,未能突破最后一道防线。
    蓝新颜好说话,人品棒,有才华,是个外在坚强,内心柔软的人。纯粹作朋友,他是老大哥,稳重靠谱,性情宽厚,有兄长风度。当同事之间有了龃龉的时候,他充当斡旋调解。当手下闹起小心眼,对他心生芥蒂的时候,他则作浑然不觉,等待我们脾气过去,回复常态,再一如既往。他从来不给人施加压力,他总是温和,谦让,没有人会因此轻视他,不把他当回事
    男人一定要结婚吗?女人一定要生孩子吗?婚姻只是一张纸而已,若是不谈感情,只论利益交换的话,像做生意一样,分毫必争,寸步不让,斤斤计较,且防对方甚于防贼,伤对方重于伤敌,玩心计耍暗算不择手段,没脸没骨还缺德,真的没什么用,也落不到什么好。不管和谁结婚,生活的内容都差不多,无非是衣食住行,柴米油盐,收入支出,敬奉长辈,和睦平辈,爱护晚辈,亲戚朋友,礼尚往来。但夫妻感情的好坏,往往左右三代关系的好坏,幸福与否,却又取决于感情融洽无间,或水火不相容。婚姻只是对社会秩序及家庭财产的一个保障。两个人的无话可说,或怒目而视,比一个人的孤寂,更令人绝望。生无可恋时,一冲动便酿惨案,不是虐人伤人,就是自残自杀,婚骗,情杀历来长居刑事之首。
    袁秋华钱物自己挣,问题自己解决,人生自己负责,婚姻应该是锦上添花,好上加好,并非救命稻草,孩子应该是恩爱的欢喜天使,而非骨肉捆绑的讨价筹码。她从来不觉得女人应该比男人差,也不认为男人应该养女人,不愿沾男人的光,花男人的钱,不会占男人的便宜,也不屑利用男人,想都没想过欺骗男人来达到自己生活富足的目的,找男朋友只是感情和精神上的依靠,无意依附男人讨生活。蓝母仗着自家有钱,家庭条件好,低看她一眼,宁愿离开她儿子,也不曾辱从。哪怕分手后,蓝母开再好的条件,给再多的物质,她也丝毫没因附加条件而动心,反倒觉得是更大的羞辱。她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想要的东西,也会自己搏取,而不是找人索要,或交易,做人做事的洒脱和决绝,就连男人都会自愧不如。做神魔妖怪都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和底线,很多人都说她有时候无情,只不过是本着对自己和他人负责的态度。对有些人,遇某些事,即便做不到真君子,至少得做到非小人,不能卑鄙无耻。
    读书和不读书,过的是不一样的人生!隔一天看,没有任何区别,隔一个月看,差异甚微,但是隔五年,十年再看,日积月累,终成天壤之别,身体和精神状态上就有了巨大差别。腹有诗书气自华,没真才实学,装是装不出来的,袁秋华高贵的优雅气质,一看就是书香之家,官宦之后,天生一股坚强劲。她可以“寒光照铁衣”,精干泼辣,也可以“对镜贴花黄”,温柔娴静,懂的人,才能透过百炼钢,看出绕指柔。别人因袁秋华的优秀,而欣赏她,蓝新颜是因为她的坚强,而想要照顾她,想要给她安全感,给她一个值得依靠的归宿。他宠她像个孩子,她崇拜他像个英雄,两个人互相陪伴,一起成长,一同对抗岁月的洪流。哥有意妹有心,奈何门户之见,让她远去。
    母亲从中作梗,让蓝新颜拒绝其他女人,赌气不婚。没有婚姻,只要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人,能灵魂作伴,依旧能安然一生。袁秋华精神和物质都独立,从来没想过,也不会尝试去改变任何人,这恰恰成了让蓝新颜迷恋和上瘾的优点。她踏实务实,独立而自强,有骨气,有本事,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对浪漫的事有着免疫力,没被他当初浪漫的攻势所征服,甚至表现出强烈的反感。皮相的吸引只是一时,更欣赏才情和气质,她不仅有才华,有教养,还有思想,又通情达理,温柔又乖巧,身上散发出来的美魅,那些庸脂俗粉,永远都追赶不上。她就是他最大的财富,只要她在身旁,他就是最富有的男人。用温柔似水的眼神,看他一眼,柔声细语的撒娇,说几句话,他感觉骨头都快酥了,即使再冒犯,真的让他连吼她一声都不舍得,更别说动手打了。况且她够聪慧,自己不用开口,她已经提前把事情做好,就是有默契,情绪就是同步,在一起都越变越好。这种叫灵魂伴侣的关系,最纠缠不清,我们之间了解彼此在想什么,没有其他人比我们更懂彼此的想法,尽管各自拥有不同的情感世界,但也难以隔断我们思想上的那种默契和配合。彼此都保留自己的生活空间和精神世界,两个在一起互不打扰,各做各的事业,各混各的行道,各玩各的爱好,永远保持新鲜感。
    袁秋华促狭:已给你布下金刚罩,百毒不侵,鬼邪莫扰,安心了吧!
    蓝新颜唏嘘:过去,我总想将世上最好的,都给你。现在,我才明白,这世间最好的,就是你。想用尽一生,宠你爱你,奈何老天捉弄,不成人之美,反要坏我好事。
    袁秋华笑吟吟:一个不自救的人,没谁可拯救。胆小,怯场,就承认。老天碍你什么了?兄台呀,这种招,也只有你想得出!
    蓝新颜凝视着她,欲言又止,欲说还休。
    袁秋华莞然一笑:羞于启齿,对不对?我又没逼婚,怕个鬼啊!
    蓝容颜不好意思了,害羞到不行,他扭扭捏捏的样子,就像个不谙世事的清纯小女孩,耳朵,脖子都红了,耳朵红得跟大红花似的,耳根简直红爆了。
    真的太可爱了!袁秋华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笑哈哈地说:你耳朵红了耶!你脸红了耶!你脖子红了耶!
    蓝新颜含羞带怯,一字一吞吞,一词一吐吐:若是,求婚,你会,嫁给,我,吗?
    袁秋华伸个懒腰:不嫁!结婚生子,就坠入凡尘了。你是罗汉,修金刚不坏之身,我是圣女,不食人间烟火,不好么?
    蓝新颜搓手:好!咱一言为定,就在瑶山岛,隐世避居,修道成仙。
    走累了,坐在石头上小憩。袁秋华上树攀滕采摘野果,让他尝鲜。野果子叫8月瓜,也称“八月炸”, 是三叶木通的果实。因长得像香蕉,口感又像香蕉,故被称为野香蕉。它的味道吃起来有点怪,又酸又甜,还带点苦味,但是果实中的果浆特别多,吃了以后还能清热解暑。
    蓝新颜吃了三个。
    袁秋华双手反到后背,弯腰,凑到他面前,笑眯眯问:好吃么?
    蓝新颜点点头。随手将瓜皮扔地上。
    袁秋华一脸坏笑:八月瓜,猴子的最爱,没想到小鱼儿也好这口,好吃你就多吃点呗。
    她反到后背的双手,各拿一个瓜。话未落,手已动,将瓜贴到他脸上,使劲的揉搓,把瓜肉,浆汁和果糊,沾在他眉眼,抹在他口鼻,涂在他额头。然后,转身就逃,蹦跳一米远,瞧着他的五花脸,拍手大笑。
    蓝新颜伸手擦把脸,看着手掌的红浆白汁,苦笑:你又调皮了,你是真皮沙发呵,不怕拍打哦!
    袁秋华嘻闹:真货你嫌贵,假货看不上,又好又便宜,只能是上当,每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
    蓝新颜站起来,大跨步来追。他眼睛看着袁秋华,脚下没注意到,一脚踩在瓜皮上,向前一滑溜,四肢朝天,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将湿软的地面,坐出个坑,摔出个洼。
    袁秋华跑回,双手拉他双手,要把他拖曳起来:哎哟,快爬起来嘛。晚一会,坑就渗水了,裤子就湿了呀!
    蓝新颜双手用劲反拉,将她拉得扑进自己怀里,随后,一手搂抱,一手抠苔藓,也糊了她一脸。
    他看着她的绿脸,痴痴的笑。
    她瞧见他的花脸,呆呆的乐。
    笑够了,乐够了,俩人搀扶着站起。静等摔出的屁股坑里,渗满了山泉水,再蹲下,捧水洗脸。
    嘻笑下的轻松和活力,带着一种微醺的眷恋。情感,没有太多言语,不需要太多点缀,只需静静地看着,一个在闹,一个在笑,憨厚中带着傻气,痴痴的笑,呆呆的乐,嬉皮笑脸的闹,嘻嘻哈哈的笑,就让人感受到“岁月静好,愿时光永驻”。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为爱死,死者亦可为爱生。
    一切安好,木头含情脉脉,灵气飘飘,又调皮搞怪,小鱼儿深情款款,热烈似火,又害羞腼腆,就像美梦一样。蓝新颜难得清闲,感觉着千金难买的轻松自在,劳形案牍全抛掉,世间诡诈皆忘却,不用考虑工作,不用考虑压力,什么都不用考虑,如此乐哉游哉,逍遥似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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