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都昌王府。
“徐太医,这姑娘怎么样了?能救得过来吗?”王府暖阁中,萧瞒驻足在房门口,皱着眉头向里面正在忙碌的太医问道。
“回王爷,幸亏止血的及时啊。再加上这位姑娘本身体质就不错,眼下性命已经保住了,等会就能清醒过来。王爷随时可以进去探视,”徐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拱手回道,“剩下的,只要按照下官所开的方子,每日用药,修养一段时间,就会没事的!”
“多谢徐太医!”萧瞒点了点头,抬手向旁边招呼了一下,“来呀,带徐大人下去领赏!”
“多谢王爷!”太医再行一礼,收拾好药箱,便跟着仆人下去领赏。
待徐太医等人走后,萧瞒才抬脚跨进了屋门。看着半倚在床上的可人儿,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当下放轻脚步,快步来到床边,郑重的拱手拜谢道”多谢姑娘舍身搭救!今日要不是姑娘,只怕就要叫那些歹人得手了!“
”军爷客气了,唤民女小姝即可,“小姝虚弱的回礼道,”您放心,等民女伤好之后,定会报答军爷的!到时候,军爷您只要咳咳!“话还未说完,小姝就猛的咳嗽了几声,肩膀处又隐隐约约地渗出了一丝血迹。
”行了,不要说话了,再说伤口又要开裂了,“萧瞒没来由的心疼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下来,”小姝啊,你还有别的去处吗?“
”回军爷,没了。我的家人都死光了,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了。“小姝摇了摇头,眼泪慢慢划出眼眶。萧瞒见了是又心疼又怜惜,当下急忙提议”既然如此,那不妨就暂且在我的府中住下吧!你看如何?“
”这这好吗?“小姝心中大喜,但面色却依旧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欣喜的问道,”军爷,我我现在只是一个累赘罢了,您真的愿意收留我吗?“
”当然,“萧瞒笑道,”这样,我身边还缺个侍女,你看能不能做啊?每天我管你吃住,月底给你赏银“
小姝急忙连连点头”能!能!军爷,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哇!劳您赏口饭,小姝一定要好好报答您!“
临淄城北,一处阴暗的角落里,有扇极其不起眼的小门。此处早先是打更的更夫住的临时休憩处,但日子久了,老的更夫死了,新更夫又不住这儿了,屋子也就慢慢荒置了下来。而现在,此处已经成为了洛子门在临淄的临时分部。
”禀上官门主,禀云夫子!小姝已经打进了都昌王府,并且已经初步得到了萧瞒的接纳。目前正在养伤,很快,就可以按您二位的计划动手了!“小屋中,一名世国留守临淄的密探正跪在堂中,向上首处的两位大人物汇报着工作。左手边,上官嫣一袭黑衣,头戴黑纱,微弱的烛火,根本看不清她的面部表情;而右手边,则正好与上官嫣相反,上官嫣是一身玄黑,而这人却是一身雪白,同样罩着头纱。这一左一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同黑白无常般,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上官门主,您看,还是咱们暗香阁的人管用吧,“白衣女子咯咯娇笑道,”这小姝啊,可是我亲手调教的,邢妈妈对她也是满意的很呢。我保证,不出几日啊,这萧瞒定会栽在她手上的!“
”云夫子不愧是暗香阁的高人啊!“上官嫣笑着回礼道,”不过,您怎么那么肯定,那萧瞒一定会迷上小姝呢?陛下给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若是事情败露,或是小姝没有得宠,岂不是坏了陛下的大事?“
”哎哟我说上官门主啊,“云夫子不屑道,”那萧瞒是谁,这齐国美貌女子他品尝的还少吗?要光靠艳美,小姝是绝对够不上格的。但要说到清秀典雅,那小姝可是当仁不让啊!这大鱼大肉吃多了,突然换个口味,让萧瞒眼前一亮,岂不是事半功倍?再者说了,陛下交代下来的任务是要萧瞒满门的人头,可不是他一个人的。所以,饭得一口口吃,事要一步步做。您要是嫌弃咱们动作慢,您可以亲自上啊!“
”云夫子见谅,“上官嫣对眼前这个女人说话的调调有点反感,但还是忍住没有发作,”在下不怎么会说话,云夫子莫要放在心上。既然陛下已有旨意,那就照您的方法来吧!“
”哼,“见上官嫣主动服软,云夫子高傲的哼了一声,也不再为难,转头对下面的人吩咐道,”继续监视都昌王府,告诉小姝,陛下旨意尚未下来,进一步的任务尚不明确。所以先不要动萧瞒,可以从他的家人开始,一个一个处理掉!等到陛下旨意一到,立刻动手解决萧瞒!“
”喏!“
齐国有细心的人发现,都昌王萧瞒在遇刺的几天后,身边就多了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跟班。这小姑娘不高,脸上未施半点粉黛,但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就连萧瞒,看到收拾干净之后的小姝后,也惊讶的合不上嘴,引为天人。而且小姝给他带来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小脸精致的越看越耐看,越看越想看。萧瞒高兴之下,也就到哪都带着小姝了。甚至上朝时候,也让小姝在旁边伺候着,热了打打扇,累了捏捏肩。在其他大臣热的满头大汗、站的全身酸麻的时候,萧瞒却是气定神闲,不禁让齐国文武们羡慕不已同样是当官,你看人家这官当的。这就是差距啊!
而与此同时,萧桓在世国朝廷钦差的”护送“下,也顺利到达了渤海境内。早就接到慕容皓书信的宁子善,先是安抚好刘仕闼等渤海旧将士,然后又把准备好的粮饷辎重,以及大量的黄金白银打包交给了萧桓,助其起兵之用。之后便在郊外设宴,草草款待了他一下,尽一点地主之谊。
宁子善可没敢让萧桓进城,否则刘家的旧部们非得活扒了萧桓不可。所以只是差人将其护送到渤海、平原边境,又给他雇了近百的农夫,赶着世国送的军资,自己就算完成任务了。
萧桓虽然被关了好长时间的黑牢,但脑袋还好使。他知道,此时齐国虽然萧瞒是名义上的主宰,但他真正能控制的,也不过就是国家高层罢了。而底层的人们,却有大半恨萧瞒恨的牙痒痒。所以,自己只能挑小地方,挑那些萧瞒控制薄弱的地方起事,自己才能站稳脚跟,慢慢图谋大权。
萧桓思来想去,决定返回自己的封地——平寿。在那里,有他的旧部,有他的旁支,有无数痛恨萧瞒的世家大族,草头百姓。凭借自己的威望,只要在平寿登高一呼,齐国不满萧瞒的旧臣们定会蜂拥而来,到那时,自己就又有了争夺皇权的资格了。
可是,平寿在北海郡,而这一路上,关卡重重,虽说现在不一定有人认得自己了。但难保路上会遇到什么老朋友老对手,万一认出自己,那就完蛋了。更何况自己还带着这么多的军资呢?陆路是行不通的了,除非走水路。
萧桓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离了平原境,就近登船下海,杨帆向东南而去。吹了好几天的海风后,萧桓终于看到了北海郡的境碑。
”我的家乡!我萧桓回来了!哈哈哈!“萧桓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站在船头,仰天大笑道。
现在,是我报仇的时候了。萧瞒,等着吧!用不了多久的!
齐国,临淄皇城。
”众位卿家,今日可有何事要奏?“小皇帝萧钚歪戴着皇冕,坐在皇位上奶声奶气的向下问道。
堂下文武没人吱声,齐刷刷的看向玉阶前的萧瞒。所有人都明白,皇位上的那个小崽子不过是一个摆设罢了,这个,才是真皇帝啊!
小皇帝见没人搭理他,自尊心有点小挫败,转头看向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萧瞒,纵使心中有千般不愿,但还是陪着笑脸站了起来,拱手道”丞相,您今日可有要事要奏?“
”回陛下,国家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老臣无事可奏!“萧瞒很满意小皇帝的懂事,当下也就送了个顺水人情,”不过嘛,老臣听闻,这北海郡最近有点不太平啊,诸位手足,哪位可以给老夫详细说说啊?“
”回丞相,“一员武官站了出来,躬身奏道,”北海平寿城突然出现了一个平寿王萧桓,正在四处号召,说要要“武馆抬头看了一眼萧瞒,没敢继续说下去。
”要什么?说!“萧瞒大喝一声,吓得那名武官两腿一软,跌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回到”要要清君侧!“
”哈哈哈哈!清君侧?笑话!“萧瞒大笑道,”若无老夫,这朝廷还叫朝廷吗?嗯?!据老夫所知,这萧桓早就死在渤海了,怎么,这是从地底下蹦出来的吗?此人假冒萧桓,攻讦老夫,用心实在歹毒!尔等说,是不是啊?!“
”丞相息怒!“堂下文武被萧瞒吓得全都抬不起头来,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文武群臣顿时哗啦啦跪倒了一片。
”陛下,老臣苦哇!“萧瞒大步迈上玉阶,一把抓住了小皇帝萧钚的手腕,狰狞道,”老臣对大齐之心,可昭日月!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允老臣提虎狼之师,亲自前往北海,扫除叛逆!”
“孤这你”萧钚手腕被萧瞒抓着,他才多大的力气,想挣也挣不开啊。看着一脸要吃人的萧瞒,萧钚已经被吓傻了,嘴里如同吃了软糖一般,含含糊糊的,一句话都说不清楚了。
“陛下!陛下!?”萧瞒可不管这些,他现在想要的,只是萧钚的肯定而已。其他的,他根本不在乎。
“准!准!”萧钚哆哆嗦嗦的终于憋出了一个准字。萧瞒听了哈哈大笑,一把扔开萧钚的手腕。就站在龙椅之前,大声宣布道“着令!各部将军下朝后齐聚本王府邸,商讨出兵事宜!”
“喏!”
“探子来报,萧桓已在平寿起兵,通知小姝,务必要在萧瞒出师之前,解决掉他!”洛子门分部中,在得知了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一切后,上官嫣与云夫子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是!小的这就给小姝传令!让她准备动手。”探子躬身一礼,快速的退了下去。
自从小姝进入都昌王府之后,凭着乖巧听话,不骄不躁,很快就赢得了萧瞒的信任和喜爱。其身份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府中除了王爷的亲人,其余的下人、门客,甚至于姬妾、庶生子,见到小姝,也得礼让三分,生怕惹到了这个王爷身边的红人。
暗香阁有自己的通信方式,小姝得到云夫子的任务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这段日子里,对她这个从小就吃尽苦头的女孩子来说,不异于天堂。她在这里得到了尊重、生活、还有关怀。她在没来临淄之前,云夫子就告诉他,这个萧瞒是个无恶不作的淫棍,而且还残暴不仁。所以,她才会同意前来执行这项艰巨的任务。
但等自己真的靠近了萧瞒,小姝才发现,云夫子说的好像也不全对。虽然这个胖老头看她的眼睛是有点色眯眯的,但一直到现在,却连碰都没碰过她一下。就算几次自己主动示好,萧瞒也是不着痕迹的支开她。更何况,萧瞒平时去哪都愿意带着她,别人一夸她,萧瞒就比夸他自己还高兴,小姝有点迷茫了,这样的人,自己真的要亲手去杀了他吗?
小姝有很多次下手的机会,因为萧瞒从来没有防备过她。但也正是这种信任,如同一根无形的锁链,困住了小姝的手脚。每次小姝都想鼓起勇气了解他,但凑到跟前,又怎么也下不去手。只好不断的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云夫子毕竟还没下命令,暂且饶他一命,等到云夫子下了命令,再说吧。
“小姝啊,小姝!”就在她发呆的时候,管家快步走了过来,拍了拍小姝的肩膀,“我说,你这丫头在想什么呢?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走神了,您有什么吩咐吗?”
“小姝啊,今晚王爷要宴请大臣,点名要尝你上次做得鲫鱼汤啊,这样,你手头上活儿先放放,快去后厨准备一下吧!”管家笑眯眯的说道。
“是。敢问管家,王爷今晚要宴请什么人啊?我好好定下鱼汤的份量。”小姝听到晚上有宴席,眼中流光转动,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哎哟!小姑奶奶,这主子的事儿,我一下人怎敢乱嚼舌根?”管家四下看了看,低声说道,“不过啊,你也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无妨。王爷马上就要前往北海平叛啦!今晚这个宴席,一半是宴请忠于王爷的大臣,一半是王爷在府中最后一顿饭。明天上完早朝,王爷就要直接启程去军营里住了!”
“是嘛,多谢管家了!小姝这就去准备!”小姝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捏了捏手腕上的镯子,当下急忙侧过头去,不让管家看到自己脸上的变化。欠身行了一礼,便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这丫头今天怎么了?”管家愣了愣,自言自语道,“平时可文静了,今天咋个这么毛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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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谋萧瞒暗香催人命,平寿王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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