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很固执地说:“他就是喜欢我,他很宠爱我,我提的要求他都会满足。他还教我读书写字,带我去京郊骑马,吃很多好吃的。师父,他真的很好。”
夏司痛不可遏,不得不顺着他的话风道:“是啊,谢大人真的很好,他是真心实意地对你好。”
沈执听了,立马就笑了起来。
可是当时的沈执并不知道,谢陵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活活捶死。
元祁回到寝宫,坐立难安起来,不知道自己怎么对沈执戾气这么大,好像每次一提到谢陵,自己就收不住脾气,敬事房的总管太监过来请他翻牌子。
元祁心烦意乱,直接去了皇后宫中,一番云雨之后,皇后柔顺地躺在他的怀里,元祁抚摸着皇后柔顺的长发,嗅着殿里的龙涎香,渐渐不再想起沈执了。
可才睡至半夜,忽然从梦中惊醒,外头闷雷翻滚,竟是大雨倾盆之兆,想起沈执害怕打雷,这种天气一定会捂住耳朵缩在墙角,赶紧起身,不顾皇后一再挽留,执意要去看望沈执。
结果宫人突然回禀,说是小十七染了风寒,高烧不退。
元祁驻足,不知该看谁才好,思来想去终究是抛下了沈执,转头去探望小十七,一番安抚之后,外头下起了瓢泼大雨,好不容易把他哄睡了。
赶紧冒着风雨往地宫去,结果才一进地宫的门,就听见沈执的声音。
“师父,如果
我被皇兄亲手折磨死了,皇兄会不会有一丝丝的难过?”
夏司回他:“皇上终究是爱小主子的。”
元祁驻足,躲在阴暗里想听一听沈执怎么回答的,结果等了好久才听见他说:“可是,我为什么一点点都感觉不到,一点都感觉不到。”
当时元祁只觉得心脏被人用手死劲攥着,疼得他捂住胸口,一手扶着墙面,缓了许久都没缓过来气。
夏司便道:“皇上不擅长表达。”
沈执道:“是么?可我见他对元瑾倒是很好,对小十七也很好,对大家都很好,唯独对我不好。皇兄应该很讨厌我吧,恨不得我立马死在他的面前。”
夏司:“不是的。”
沈执:“怎么不是的,师父又拿话哄我,倘若今日被囚禁在此的人是元瑾,恐怕皇兄震怒,能直接血洗整个皇宫。就是因为被囚禁的人是我,所以皇上才能这么坦然自若。”
元祁听了片刻,直到声音低下去了才转身离去,头发湿漉漉的,龙袍也溅满了泥水。
事后果真派了个太医去给沈执治伤,可每七日一次的杖打仍旧执行。
沈执的脾气很硬,说了不认错,那就是永不认错。
他的脾气还停留在孩子阶段,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爱与恨都来得干干脆脆。
元祁现在顶顶讨厌有人跟他谈起谢陵,只要有人提起,他就想起沈执曾经为了谢陵背叛了他的事情。
每次一想到此事就分外窝火,恨不得把沈执抓过来狠狠锤楚。
可元祁终究不舍得看着沈执死,只想听他认个错。元祁很后悔,当初为何亲手把沈执推到了谢陵怀里,如今再想把人夺回来,简直难如登天。
在外所有人都认为沈执是他养在身边的宠臣禁脔,就连元瑾也是这么认为的,几次三番因此事跟他闹,元祁三言两语将之搪塞。
元瑾娇纵惯了,那夜对沈执下手太重了,说的话也不堪入耳,元祁偶尔听了几句,眉头都皱得紧紧的,可也未曾反驳过。
久而久之,元瑾就觉得沈执就是那样不要皮脸,忘恩负义,一身贱骨的禁脔,甚至还以为沈执年纪小小的,就同元祁颠鸾倒凤,做尽了风流快活事。
可元祁知道,无论沈执穿的衣服有
多破烂,身上染了多少血迹,一身的皮肉总是干干净净的,血管里流淌的血液也是干干净净的。
沈执一点都不脏,他很干净。
元祁承认沈执聪明机灵,但不可否认,沈执太重感情了,也是,从小到大这孩子都是这样的,但凡有人对他好上那么一丁点,他就恨不得把命都给人家。
元祁同时也承认,是他没有教好沈执,他只教会了沈执杀人,教会了沈执翻脸无情,教会了沈执心狠手辣,可他偏偏没有教会沈执怎么爱别人。
谢陵同他正好相反。
谢陵教会了沈执正直热忱,教会了沈执善良,可偏偏没有教会沈执怎么回应别人对他的好。
沈执其实就像一块白玉,别人怎么在上面雕刻,他就会成为怎样的人,他是不通情窍的,所有感情都混在一起,谁对他好,他就喜欢谁。
多么简单的沈执,多么容易满足的沈执。
元祁时时懊恼不已,早知事情会发展成这一步,当初就不该放沈执离去,应该把他牢牢地攥在手心里。
这样一来,沈执就永远是他一个人的了。
可终究还是元祁亲手把沈执毁掉了。
年宴时,元祁抽空去探望沈执,见他缩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即便今晚是除夕,地宫亦是冷得没有半分烟火气。
元祁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静静等着沈执跟他求饶,可等了很久,沈执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又等了很久,耐心终于没了,元祁半蹲下来,单手捏正沈执的下巴,质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折磨死自己,你还是想折磨死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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