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家孩子也是重生而来的厉害角色,亦是从未往这方面猜忖过,看着她平时最爱吃的吃食半点不沾,吃吃不好睡睡不好,只整天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儿,且连太医院的人都支支吾吾的没个准话儿,舒兰自是也来得着急上火得不行,如此,看见终于回来的胤禛不由得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说着说着竟是从未有过的眼圈一红。
“方才,方才娴儿还阿玛阿玛的梦呓着您,您既是回了便快些过去看看吧……”
看着素来端庄得体,无论什么时候都稳如磐石的自家福晋,从未有过的慌了阵脚的模样儿,胤禛不由得既是心疼又是心紧,略带抚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方才脚步飞快的转身入内殿,挑起帘子远远的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小小身影,胤禛并未风风火火的直接奔至榻边,而是先抬手免了众人的请安又自顾自的放轻了脚步,难得的耐心和细心只怕惊扰了这心尖上的小人儿——
“阿玛,阿玛……”
“娴儿,阿玛回来了,阿玛在这儿,娴儿可听得到阿玛在说话?”
“阿玛,阿玛,怕,怕……”
“怕?怕什么?阿玛在这儿,阿玛会护着你,莫要怕……”
胤禛是个极有原则的人,对儿子向来就来得严格以待,即便心中再是疼宠弘晖和弘晙,也少不得有些端着稳着自己的严父模样儿,只怕这从小就含着金汤匙出身又过得顺风顺水的孩子白白养成个骄纵的性子,然而对女儿却是不同。
且不说景娴本就该撒娇撒娇该规矩规矩,极合他的心意让他喜欢得不行,只说他从小见惯了女人间的来来往往,胤禛就极不愿意让自家女儿以后也变成这样,被规矩压得半步都不敢踏错而磨灭掉了眼前的灵性,便是他一早就打定了主意,只要有他在一日就决计容不得谁欺辱到自家闺女头上,宠上天大不了他这个当阿玛的给兜着就是。
如此之下,看着平日里瞧见自己总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趴在他怀里甜甜的叫阿玛的闺女变成这幅模样儿,胤禛不由得顿时心头火起,唤了好几声都没见景娴再有什么反应,便是脸色越来越难看的一撩衣摆直接出了寝殿——
“混账东西,一个两个究竟是怎么伺候的?好好的人儿难道会平白无故的变成这样?太医呢?都给本王叫过来,本王倒要瞧瞧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怕吵着景娴,胤禛在寝殿之中再是看着自家闺女的模样儿要气炸了也只能勉强忍着,转头出了寝殿眼下里自然再没得什么好脾气,抬手一拍桌子直将殿中下人惊得一溜儿的全部跪倒,而平日里这个时候,一个□□脸一个唱白脸舒兰多少还会在旁边劝慰着点,可眼下里作为额娘她也火大得不行,自是再没得这个功夫也没得这个力气去多说什么,夫妻二人皆是沉着脸,直将匆匆被提溜来的太医吓得脚脖子一软——
“微,微臣给雍郡王请安,给福晋……”
“安?安什么安?”胤禛脸色黑得像是锅底灰,根本不等太医将话说话就直接发作了起来,“堂堂一众太医院太医竟是连个小娃娃的病症都看不明白,简直是白享了朝廷的俸禄白得了皇阿玛的看重,甭跟本王掉什么书袋,也甭跟本王耍什么花枪,今个儿要是不跟本王把小格格的病症给弄明白了,本王必定狠狠的参你们一本!”
“微臣,微臣……”
“说!”
“回,回王爷的话,微臣,微臣一直料理小格格的脉案,小格格自打出生以来便是身子康健得很,不说大病大痛就是寻常的头疼脑热都鲜少有过,若只是按照脉相,小格格除却身体有些虚之外理应是没得什么其它的病症,可是望闻问切,依着小格格的面色却又确实有些黄中带黑非康健之兆……面色和脉相差距如此之远,实在是微臣行医多年从未遇过的,便是,便是……”
太医本来就是风险最高的官职,治好了是应该,治不好……换做地位不显又脾气温和的就罢了,换做身居高位又脾气不善的,简直就是出门没上香的灭顶之灾,便是眼瞧着胤禛这股子护犊情深,一个没说明白下一刻就要翻脸的模样儿,太医一边是吓得不行,一边又不由得极快的转起了脑子。
要说脉相,景娴那还真是没什么好歹,不过就是如他方才所言的那般稍显虚弱了点,只要肯吃饭几顿就能够养回来,可依着眼前这幅山雨欲来的情形儿,他却也知道但凡自己敢这么说就铁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便是思来想去的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硬着头皮支支吾吾的最后抛下了一句——
“便是,便是依微臣看来,这最大的可能怕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给,给冲撞了……”
“冲撞了?!”
天下之间本就属皇家的规矩最多,甭说皇子皇女出生的时候都得交由钦天监瞧八字定命格,就说这各宫主子奴才之间也是容不得半点八字相冲,不然一个刑冲的名头压下来,死不了也得去了半条命,如此,瞧着眼下里将这太医逼到了这份上都没说出什么旁的究竟,且景娴身子康健,这病本就来得有些奇怪,胤禛再是觉得这太医或多或少有些推脱之词的因素,也不由得眯了眯眼真的过了过心——
景娴平日里无非是宫中府中两头转,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统共也就是这些人,硬要说跟以前有什么不同的且有可能冲撞的,难道是?
寝殿之外因着太医剑走偏锋的一招难得的安静了下来,寝殿之中的小小人儿不知道是因着终于去了扰人的声音还是旁的,亦是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为人儿女,且也曾为人母亲,景娴并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次的设计会惹得舒兰和胤禛着急上火,可是与此同时,她却又是一个在深宫中曾与权斗打了两辈子交道的人,无论是出于本能也好旁的也罢,都不能容许为着眼前的平静而对已经浮出水面的后患视若无睹。
有一句说一句的,虽然钮祜禄氏曾是她的手下败将,她也很是相信自家额娘有那个能耐将她压得无法翻身,可是就像舒兰所想的一般,女人就是有那泼天的能耐,这个天下总归是由男人来主宰……做了两辈子爱新觉罗家的媳妇,景娴对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感观并不太好,即便胤禛疼她宠她爱她重她,在骨子里她也仍是有所保留,毕竟俗话说的,树大招风。
就像当初她对弘历留了一线却仍是招了他的忌讳一样,按着自家阿玛那样多疑的性子,保不齐哪日就会同样的忌讳上自家额娘,更别说钮祜禄氏能够从小小的藩邸格格一步步爬上皇太后的位子,再棋差一招也不至于真的单蠢无用,如此,无论是出于上一世对舒兰庇护有加的回报,还是为了眼下这皇家之中难得的一家和乐的生活,她都容不得半点生出变数的可能和后患,须得从根本上破了钮祜禄氏手中这张最大的王牌。
这般之下,深知宫中太医处事手法,听着外头的动静从最初的死寂到暴怒再归为平静,景娴的眼皮不由得轻微的动了一动,彻底的松开了脑中紧绷着的弦,然而此长彼消,她这头带着近日来的疲惫终是沉沉的进入了梦乡,另一头钮祜禄氏的最苦逼的孕妇生活却才正式拉开序幕。
第128章 景娴弘历第一战
钮祜禄氏从来没想过原本的自信满满,会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被摧毁得一败涂地。
作为上辈子惨败的一方,饶是她曾登上金字塔尖,饶是她享用过这天下最尊荣的一切,她却也算是吸取了最后的教训,重生而来之后亦是算看得清自己的位子,她很明白比起舒兰,自己不过是个出身不如人地位不如人什么都不如人的小小的格格,想要翻盘无非得跟上一世一般,须得借助母凭子贵这一点,只是用尽手段花尽功夫好不容易终于怀上孕,却是没料到还没来得及来个咸鱼翻身,没成个金饽饽不算,竟是还被倒打一耙直接给禁了足,可谓是这皇家之中最苦逼的孕妇,难有之一。
“那小贱种可是好起来了?”
“主子,您说话……”桂嬷嬷被自家主子瞪了一眼,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勉强给压了下去,“听底下人说倒是已经好起来了,爷和福晋喜得不行不说,就是宫里头的主子也是好东西赏个没完,这会儿正是大大小小都在主院中乐呵着呢,便是,便是今个儿爷怕是也不会过来了。”
“呵,他过不过来有什么紧要的,横竖那个小贱种会削尖了头来碍事,有她在,爷又怎会在意我?”钮祜禄氏越听脸色越黑,“乌拉那拉景娴,爱新觉罗景娴……这个生来就克我的小贱种,总有一天我会收拾她!”
“主子,奴才不明白您……”
“你不用明白,明白了也没用。(<a href="<a href="http://"" target="_blank">http://"</a> target="_blank"><a href="http://</a>" target="_blank"></a></a> 平南文学网)”
靠天靠地靠人都不如靠自己,看着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扶不上墙的桂嬷嬷,钮祜禄氏就气不打一处来,压根懒得多说一句就直接挥了挥手命其退下,可等偌大的寝殿只剩下自己一人之后,又忍不住摸着肚子抬眼看向了主院的方向——
“趁着还能得意你们便赶紧多得意一阵儿吧,等弘历入了老爷子的眼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钮祜禄氏想得很美,虽说眼下里弘晖身为嫡长子和皇长孙算是享尽了能够享的一切风头,可说白了也不过是个早夭的没福气的命儿,换句话来说,就算真让他挨得长大了,树大招风,依着胤禛那样多疑的性子还真就不一定能一直顺风顺水下去,而弘晙,虽说也是带着吉兆出生的龙凤双胎之一,可正是因此,眼见着自己一直被自家兄长压在下头,新气性儿能平就奇了,稍加挑拨说不定就又能来上一出兄弟阋墙的戏码,如此,再加上当年弘历刚出生的时候也没少受李氏的打压,便是她压根就没因为眼下里泼在弘历头上的脏水生出什么绝望的念头,反倒是念想着后来弘历入了康熙眼的那一茬儿,从另一头燃起了更强的希望。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家儿子却也不是个省心的主儿——
几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横竖已然被禁足,又知道自己必然会生下个儿子,钮祜禄氏便是干脆去了旁的心思,难得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儿,只是一码归一码的,上一世怀有身孕的时候,她自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也明白比起出身于汉军旗的耿氏要更加来得惹李氏的眼,便是即便当初被众星捧月的捧着,也从不敢真的掉以轻心,十月怀胎下来统共也没胖了多少去。
然而眼下里不然,重生一世,钮祜禄氏心里很明白依着舒兰的性子,甭说压根就不会给她使什么绊子,就是后院其他女人们的为难也会多多少少护着点,可以说这腹中的孩子是再稳当也没有的,如此,再加上她自认为只要等到弘历出生就能够一举改变眼前的局势,便自是心宽体胖,到了这好不容易盼来的生产当日,喜还没盼来就尝到了大苦头。
“生不下来?什么叫做生不下来?”
“回,回福晋的话,原先微臣说过钮祜禄格格是动了些胎气,只要好生安养着必然是母子无虞,可眼下里看来,这却也安养得太过好了,先不说大人虚胖身弱,就是孩子也是个头不小,说句不中听的,此番生产怕是有点凶险了……”
“凶险?怎么个凶险法?”
“这……”大着胆子抬头一瞥,眼见着舒兰口气虽急面色却半分不变的模样儿,太医瞬间心中就有了底儿,“这有福气的话,或许还只是折腾上一番伤点身子底儿,可若是没福气的话,怕就要……”
“主子,出事儿了!格格那儿闹腾起来了!”
从藩邸格格到一宫主位,再从一宫主位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钮祜禄氏在一世,至少在遇见景娴之前或许勉强还能称得上是个有福气的主儿,可眼下里,要人没人要势没势,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却显然是个再没福气不过的,更别说还有大把看她不过去的人儿,便是这太医的话刚落到点上,就只见李嬷嬷匆匆忙忙的从外头奔了进来,且这话里的格格指得还并非她钮祜禄氏,而是这大清朝最金贵的格格之一,雍郡王府的小祖宗景娴,。
“好好的怎么又闹腾起来了?”
“回,回主子的话,奴才也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本小格格还好好的,突然就闹起了头痛,奴才原先还以为怕是昨晚受了凉,可探了探热又并无什么问题,心急着想要来禀报您,小格格又拦着说怕让您心急,可眼瞧着小格格这越闹越厉害,奴才实在是不敢单专,只怕,只怕……”
“糊涂,你怎么就能听着个小娃娃说什么是什么,她知道什么厉害?”再是这些日子景娴身子恢复得快,甚至比起从前看起来更为康健,有了先前那一次厉害的,舒兰也仍是半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听着话头就起身往外走,可还没走到门口又脚步一顿,“太医来了没有?”
“小格格刚刚开始闹腾奴才就让人去请了,可宫里宫外的到底得费些时间,怕是再快也还得等上一会儿……”
舒兰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可还没等她张口再说上什么,一旁的太医却是眼珠子一转的飞快的接过了话头——
“福晋容禀,这小孩子的病症可是耽误不得,要不,要不先让微臣过去瞧瞧?”
虽然景娴在雍郡王府来得十分金贵,在胤禛夫妻,乃至太后心里也是十分的宝贝,可往外头说,总归只是个格格,没得为此就将个孕妇和皇家血脉就弃之不理的理儿,更别说眼下里的主事人还是舒兰,一个不小心就得被扣上个别有用心的名头,这便也是舒兰想到这头却并没直接说出来的缘由之一。
可舒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有所顾忌,宫中的太医却不是什么傻子,在雍郡王府来来往往这么多次,哪里还不知道景娴的分量,说句难听的,甭说这钮祜禄氏还不定能生下个什么,就是真的生下个儿子,怕也难以与其并论,便是两者之间自取其中,压根就不需要舒兰暗示什么,就直接将话给圆了回来。
“钮祜禄格格这儿虽说也紧要,但依着微臣方才所见之脉相,却是一时半会儿之间怕也难以生得下来,眼下里底下人去煎助产药了,还有接生嬷嬷也得帮着用会儿力,一来一往的倒是足够微臣去给小格格看上一二了,您以为如何?”
“太医既然心中有打算,那自是再好都不过。”
枕头都送到这份上了,舒兰自然没有回绝的道理,留下李嬷嬷在这儿照看着,就领着人径直回了主院——
景娴自然是没有什么妨碍的,不过是故技重施,在原先的基础上再给予一记痛击,彻底绝了钮祜禄氏最后的念想,而作为曾经的后宫之主,那样多的孩子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生,多久时间能让母子平安,多少时间能够去母留子,多少时间能够斩草除根,她心中自然是极为有数,在这时间上头自然掐得极为精准。
一剂催产药下去,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孕妇就会发作起来,放在平常时候一鼓作气将孩子生下来也就算是齐活了,可偏偏钮祜禄氏自己身子来得弱孩子又来得大,接生嬷嬷有所顾忌不敢动作太大,且还没得太医在旁施针添力,便是一来二去的竟是只能靠着钮祜禄氏使干劲儿来硬生,可谓是死死的将人折腾了一顿不算,还狠狠的伤了身子底儿,便是虽说满打满算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儿,且最后还是给兜了回来没有朕的给闹出人命,可景娴所图的目的却已然是全部达到了。
等胤禛从宫里忙完一天回来,还没来得及为刚得了个大胖小子高兴,就听着底下人说起今个儿这一连串的幺蛾子,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生来克手足克生母的东西,不要也罢!”
第129章 最悲催的抓周礼
上一世弘历出生赶上了一个极好的时候,原就是夺嫡白热化的当口儿,多一个满族大姓血脉的孩子就等于多上一分筹码,再加上那会儿阖府上下统共就弘时那么个宝贝蛋儿,可以说想要得到胤禛的青眼以待,压根都用不上多花什么手段多花什么心机。
然而眼下里不然,且不说他前头早已有着生来就带着福气的弘晖弘晙俩兄弟,随便扒拉出一个就能磨灭掉他所有的存在感,也不说加上弘时一溜儿的三个阿哥,他既不占长又不占嫡没得半点优势,亦不说早年在舒兰的搀和下,钮祜禄家紧跟胤俄的脚步,胤禛压根不用舍近求远的看在钮祜禄家的面子上给钮祜禄氏什么好颜色,就单说尚在腹中之时所牵扯出来的一连串幺蛾子,并因着景娴的缘故还惊动到了宁寿宫的老太太,就足够胤禛在心里给他记上一笔,简单的来说,这般喜事竟是半点彩头没捞上反被扣上了个福薄命硬的帽子。
而一码归一码的,按照常理来说,无论是上一世能够让胤禛满意本就有的机灵,还是这一世钮祜禄氏有意为之的教导,随着弘历一天天长大,都应该是会让胤禛慢慢的对他改观一二才对,可钮祜禄氏好不容易才夹着尾巴做人熬完一年,想要借着自家儿子的抓周礼让弘历大放异彩,却没料到这算盘打得好好的抓周礼上再度生出了让她,甚至众人都料想不到的幺蛾子——
“我说四弟,这小侄子虽说不如弘晖侄子来得有福气,可瞧起来倒也是虎头虎脑的挺叫人看着颇为欢喜,俗话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然四弟这般前朝后院皆得意,可着实是叫当哥哥的瞧着羡慕得很呢!”
“大哥言重了,区区庶子抓周竟是能惊动您亲自前来,着实是让弟弟意外至极,想来弟弟能有今日无非也是多得了兄弟们平日里多给了几分颜面,又哪里当得上羡慕不羡慕这一说?”
眼前的局势虽说并不如上一世弘历出生那会儿来得紧张,可在舒兰和众多蝴蝶翅膀的影响下却也显然并未轻松到哪里去——
人总是有着贪心不足的劣根性,有了一点儿就想要更多。
别的不提,只从大面儿来说,一个占着长子之名,一个占着嫡子之尊,一个有权倾朝野的明相做靠山,一个有着开国元老且元后娘家的母族做依仗,势均力敌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到索额图倒了台,太子难得的势弱,胤褆自是鼻子都险些要翘上天,然而还没来得及得意多久,自己麾下的胤禩却被一竿子打到了泥里,反观站在胤礽阵营的胤禛是一步步扶摇直上过得无比快哉乐活,并且先前被打了一棒子的太子又得了老爷子赏的甜枣被重新护到了羽翼之下。
如此这般的,胤褆心里头能平衡就奇了,眼下里暂且动不了太子,便是逮着机会就想拿胤禛撒撒气开开刀,想着先前关于弘历的那一连串儿幺蛾子,不光是‘纡尊降贵’的亲自登门祝贺,还大有一副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劲头儿——
“四哥这话就见外了不是?皇阿玛平日里总说兄友弟恭,一家子兄弟理应就该互相关照着点,哪来你这么多见外话,可别是不欢迎咱们兄弟过来凑热闹,白白叨唠了你这天伦之乐吧?”
“大哥说的哪里的……”
“还是说,四弟这心里头就只有太子一个兄弟,咱们都够不上那个格来登门?”
“哇!”
胤褆意有所指的瞟了眼被供在一旁,只有太子才能用的金黄色锦盒,显然是不管是为了挑起其他兄弟们的不满,还是想给胤禛添堵,横竖都不想让这场抓周礼轻松顺利了去,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他这前脚话音刚落,后脚才被抱出来放到桌案上的弘历却是扯着嗓子突然哭嚎了起来——
“这好好的喜事硬是不添点子幺蛾子就不乐意了,瞧,小侄子闹起来了吧?”
能让胤褆这样大费周章的来倒腾,在场的当然不会只有他和胤禛两个爷们儿,除了身在宫中的太子,最近被老爷子安排了新差事忙得脚不点地的胤祉,以及眼下里尚未加入战场的如胤祹之流,其余的要么是看在胤褆的面子上,要么看在胤褆的面子上,要么看在胤禛的面子上,都可谓是一溜儿的到了个齐活,只是旁人或多或少的会给胤褆点颜面,向来不走寻常路的老十却总是个例外。
“原本瞧着这么多人来凑热闹,还以为有什么乐子瞧,结果这乐子没瞧上竟是先闹上了,你们不累得慌,我这耳朵可是疼得慌……”看着扯着嗓子大有没完没了之势的弘历,胤俄砸吧了下嘴,“这小嗓门可还真是好。”
老十不会看眼色,看了眼色也当没看见,想着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向来是出了名的,便是这话一出,不管是胤褆胤禛都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往下接,然就在这个时候,一旁却是突然响起了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哎呀,都怪我!”
男女七岁不同席,就是抛上虚岁这会儿景娴也不过是个五岁大的娃娃,没那么多讲究自然就打着凑喜气的名头带着自家弟弟大喇喇的来凑热闹了,只是这会儿却是不像方才一般,小小的脸上一副愁眉苦脸的小模样儿,光是瞧着就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都怪我平时跟弘历弟弟见得不多,好不容易见上了就忍不住想跟他亲近亲近,却是好像没有把握好分寸给惊着了他,可是没有扫了叔叔伯伯们的兴致吧?”
无视弘历脚板心上的那一抹淡淡的指甲印,景娴说得面部红心不跳。
“可是即便是真的扫了叔叔伯伯们的兴致,您几位却也不能怪罪了我去,若不然呀,娴儿可要吃不香睡不着了,白白的瘦了可得让老祖宗心疼了!”
“嘿,好个鬼灵精的丫头,我说四哥四嫂这么实诚的人,怎么就得了这么个鬼灵精怪的丫头片子!”
“阿玛额娘说了,娴儿是他们的贴心小棉袄,得了娴儿他们可是欢喜得不行,十叔可是羡慕了?”
“哈哈哈,你这丫头!”
胤俄虽然不是什么懂得怜香惜玉的主儿,可比起一个比一个调皮的臭小子显然要更喜欢软软的小丫头,便是瞧着景娴这粉雕玉琢的可爱模样儿,说起话来竟是一套一套的,不免的又喜欢又觉得有趣,瞬间就忘了方才的不耐烦。
而眼见着眼前的气氛缓和了,也一如自己所料的那般所有的注意力全部的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景娴却并未得意忘形的忘了自己的初衷,小眼神儿一瞟瞅见弘晙慢慢的从弘历挪到一边,且还几不可见的给自己打了个手势,便是眼底精光一闪,飞快的又将话头给转了回来——
“便是十叔真的喜欢娴儿,那娴儿也是抢不走的,何况今个儿是弘历弟弟抓周,若是,若是被娴儿什么宾什么主了那额娘可是要罚我的,您可不能害我!”
“哈哈,行行行,不害你不害你,都依你都依你!”
再是从小在人精里头打滚长大的皇子阿哥,也少有会对四五岁的小娃娃,特别是女娃娃多长什么心眼,便是话头顺顺当当的就给转了过去,而看着自家闺女这样机灵的帮自己解了围,胤禛虽说倍感欣慰却又忍不住有些怕她太过伶俐反倒招了旁人的眼,只是转过头看见景娴一脸‘阿玛我是不是很棒,快来夸我’的神情,又不由得嘴角噙上了点笑意,然而这份仅在父女间流淌的温情尚未持续多久,就听见一旁突然传来了胤褆略带幸灾乐祸的笑声——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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