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弟弟们对自己做出同样的事,萧柏胜将京城军权牢牢攥在自己手里,京城守军的头领是皇后冯氏的兄长冯岭,军营的位置和数量由皇帝亲自部署,每隔两月就要换防。隔三差五,他还频繁入军中走动,联络将士qíng感。
事实证明,萧柏胜的警惕是有道理的,他登基后将满三年时,五个兄弟中的三个一齐反了,以先帝庶次子萧松胜为首,剑指京城,理由无外乎萧柏胜安cha亲信,谋害了先帝和先皇太后。
萧松胜一直是领军之人,熟悉战事,叛军行动迅速,一度兵临城下。冯岭领兵与之激战,死在了战场上。最后萧柏胜着皇袍出战,于阵前斩杀了自己的二弟和三弟,叛军退去,萧柏胜命人追击,一鼓作气,又杀了四弟。
为了警示天下,萧柏胜将三个兄弟各家全数灭门不说,还将其母族也一并除去。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些罪人的兄长,他不能说什么灭九族之类的,但其中的残酷毫不逊色。
这战之后,萧柏胜的兄弟中只余下了最年轻的六弟和七弟,都才过弱冠,没有兵权,本不足为惧。萧柏胜让他们进京,结果六弟来了,七弟萧棕胜在入京途中逃跑,去了一个先皇的藩王领地。这个藩王是先皇萧炎的弟弟,领兵守在西南边境处,萧柏胜才经一场大战,无力去追究,只能一再发旨意催促萧棕胜入京。可萧棕胜也一再拖延,后来竟传来消息说他患了重病,随时可能死,实在无法上路了。
他这么耍赖,萧柏胜此时没力量去对付他,只能将到了京城的六弟软禁了,先收拾残局。
虽然这场战乱让萧柏胜失去了许多大将,但也耗费掉了敌对的力量,随后的几年,局势平静,加之气候好,粮食丰收,大安呈现出一片平安富足的景象。
冯岭战死后,被萧柏胜追封为护国公,隆重安葬不说,一家人也得了许多赏赐。冯皇后伤心过度,卧病不起,次年逝去。
皇帝哀悼之余,将冯皇后的唯一儿子萧沛川立为太子,那是十年之前,萧沛川十二岁。
萧柏胜登基后虽然每年也往宫中选些美女,可还算克制。平乱后,皇帝觉得天下太平了,就广纳后宫,皇后死去后的一年,一次就选了千人入宫。
大概是念着旧qíng,皇帝一直没再立皇后,可惜护国公冯岭的后人真不争气,爆出了许多霸占田产,qiáng抢民女的丑闻,被皇帝再三训诫不果后,三年前被夺了爵位。
皇后的位子空虚,后宫掌印的是个不受宠而无子的德妃,只管那些行政事宜。萧家有多子多孙的基因,可当年冯皇后子息艰难,二十五岁才产下一子,她死前只有三个庶子,在她死后,后宫遍地开花,萧沛川有四十多个兄弟!公主数都数不清了。萧家取名是按五行之相生规律,萧沛川这一代人全是水字边,来滋润父亲的木。如果这是真的话,他们的父亲应该很滋润。
太子萧沛川自皇后去世后,就开始茹素学佛,这些年,每年都要去寺院布施念经,组织人翻印佛经,延请各方僧人前来京城讲经说法。所以,虽然太子的母家衰落了,太子在人们口碑中一直是个有德的君子。
近年太子的好几个兄弟也快成年了,背后有军力。
皇帝虽然对太子从来满口称赞,可并没有让太子介入朝政。平时太子不用上朝,除非皇帝传唤。皇帝给太子定下的亲事,全是文臣。一连三次,所定的女子,都在半年内去世了,太子落下了个克妻的名声。
秦惟在黑暗中举起一支胳膊,枕在头下,他对这种反复上演的老梗一点都不惊讶,这种事qíng何止发生在中国,据传说,那个在印度大力推广佛教的阿育王,曾为了争夺皇位,杀了自己九十九个兄弟姊妹。英格兰那些皇族为了争夺皇位发生手足相残,与中国相比毫不逊色。其实,何止为一个皇位,一个家庭中,为了财产或者权力,都有人会不顾亲qíng,痛下杀手,秦惟此时已经接受了人xing这一特点,他考虑的是如何自保。
原身太子早就认清了自己处境,努力宣传佛道,以德服人,希求在无武力和母族的支持下,能生存下去。可是秦惟知道如果按照过去的命运,这条路也没走出去,终点还是死hellip;hellip;
原身太子知道了这一结果,忽然悲从心生mdash;mdash;他这么多年茹素念佛,怎么能这个结局?!
秦惟不认可太子的失望mdash;mdash;学佛又不是与佛祖做买卖,人的一生大概像是打牌,拿到手的牌是前世累积的果报,怎么打出去是自己的努力,佛祖怎么可能从人肩膀处伸出手来替人出一张牌?他记起老僧人讲过他有善业之类的,想来包括太子这一生的无错而终。既然灵魂不灭,那就有此世后的未来,人做的恶做的善,总要还到自己身上,老话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原来是真的。
这么宽慰了自己rdquo;,太子就沉默了。
前几世,秦惟面临困境,都想逃跑,可是每次,都没有真的逃出一片生天,这次,他不想跑了mdash;mdash;因为他跑出去也没有落脚的地方:谁敢收留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子?如果有愿意接受他的人,那可能是怀了利用他的心思。他不仅没有地方去,真逃了,还会连累东宫的几百宫人都被处死,他就坐在这里等着吧mdash;mdash;看看那个自己前世养起的孩子,似乎不久前还在灵界抱在怀中的人,是不是会来烧了他的东宫。
学佛的太子其实心中一直不静,念着经咒抄着经书,却日夜忧虑着自己的未来,总睡不好觉。此时秦惟决定犯懒不走了,身心放松,翻了几下身,就睡着了hellip;hellip;
等秦惟再睁开眼睛,厚厚的帐子终于透出了些许微光,外面很静,但是秦惟知道有许多人守在帐外屋中。太子神经衰弱,所以将帐子fèng得密不透亮,而且一点儿动静就会惊醒,常常彻夜难眠,宫人们都知道屏声静气,不会弄出响声。除非皇帝让人来传太子上朝问问有关僧庙的事,一般人们都会让太子睡到自然醒。
秦惟伸展了下身体,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他只要不撩开帐子,没人会来打扰他。秦惟喜欢这种孤独的自在,在chuáng上胡思乱想着自己等死的时候可以gān些什么。原身太子是个素食的人,秦惟不想开荤惹人猜疑,只能接着吃素。他得想些菜谱,不然真没什么可吃的。他只能借着去庙里出宫,上一次是十天前,他是不是该马上安排个日子,去山上走走hellip;hellip;
直到秦惟觉得躺够了,才伸手将帐子掀了一下,外面瞪着眼睛看着太子龙帐的宫人们见一只玉手一闪又收了回去,马上走上前来,行礼问安后,有的挽帐,有的上来扶起太子hellip;hellip;
秦惟眼睛一掠,就发现来给他掀起被子的贴身宫女翠羽,是前世在洪家的一个小丫头,叫巧儿吧?那时她出嫁时哭得半死,难道是舍不得自己?!那这一世依然是前世,还是已经有了变化?
秦惟忙查看太子的记忆:翠羽已经跟了太子六年,今年十八。这几年那些指婚人家的女儿接二连三地病死rdquo;mdash;mdash;宁可死个女儿,也比日后被这个衰太子连累得全家覆没要好,翠羽虽然对太子没有明说出自己的心意,但语止之间的温存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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