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齐焱似乎要出口询问,唐钰便已人多口杂为由,只说他明日只管带着谢欢儿来布庄,他自然会给出解释。
齐焱心中不解,却料定唐钰不敢骗他,也就强忍下好奇之心,寻了一个不被人注意的间隙悄悄解开了纱帐走入船舱,想来是去传递唐钰的承诺去了。
至于原本在齐焱质疑唐钰的身份时附和起哄的一众才子,此刻也偃旗息鼓了下去,毕竟唐钰只是一个外乡人,更不是此次诗会的夺魁者,而只是一个所谓的见证者而已,至于他的真实身份,是也好不是也罢,又有什么区别?
夜色渐浓之中,湖边传来一声鼓响,这是钱塘城即将宵禁的讯号,在船夫的撸桨摇动下,湖面上的画舫纷纷靠岸,楼船也在码头边搭上了跳板,一年一度的八月十六游湖会宣告结束。
回到布庄,时辰已过了子时,西厢房二楼犹自散发着昏黄的灯光,显然白渔儿与云采菱还未入眠。
临上楼前,虎子对着唐钰努努嘴,眼角瞟向不远处的楼梯,唐钰不明所以,更是觉得奇怪,之前临出门时,虎子也是这般模样,自己未曾在外面沾花惹草,对白渔儿与云采菱也是千依百顺,实在不知如何得罪了这两位夫人。
本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心态,自觉一身浩然正气的唐钰对虎子瞪了瞪眼,忽而转身大踏步向着楼上前进。
想是听到了唐钰上楼的脚步声,只听房门“吱呀”一身想,一脸怒色白渔儿闪身站在了唐钰面前。
唐钰轻脚凑上前去,竟在白渔儿身边,以最严厉的口气说着最怂的话:“为夫的这几日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你们两个对我横眉冷对的,还请夫人明言,也好让为夫死个明白。”
听了他的话,白渔儿“噗嗤”一笑,却还是迅速收起了冷俊不禁的笑颜,板着脸问道:“我问你,难道你便一点也瞧不出采菱有什么不对么?”
“采菱?”唐钰的脸色有些不安起来,早前被罗睿拽走参加游湖会之时,云采菱的确未曾与大家一起用晚膳,“对了,采菱身子如何了?是否因为水土不服导致不适?”
“你这笨蛋。”白渔儿急得直跳脚,伸出手一把拽住唐钰的耳朵拉在自己的嘴边悄声说道:“采菱有喜啦。”
“你说真的?”顾不上耳边传来的疼痛,唐钰兴奋地环住了白渔儿将她在空中转了个圈,虽说他并不希望云采菱过早生育,毕竟对于一个十九岁的女孩来说,如此年纪便生儿育女实在有些太不人道,只是他这千年之后的思维在大宋并不适用,在人均寿命只有四十多岁的大宋,云采菱已然算是晚育了。
而更加令云采菱心头焦急的是,白渔儿已经为唐钰诞下一女,自己与唐钰成亲两年有余,却始终一无所出,虽然唐钰对她爱护有加,这一抹愁绪却始终缠绕心头挥之不去。
白渔儿白了一眼唐钰,冷声道:“当日我有喜时,你一眼便看了出来,这次轮到了采菱,你却老眼昏花了起来,对人家不闻不问,好在我俩亲密无间,否则让外人看去说了闲话,你让我如何面对采菱?”
唐钰抓抓头:“你那时害喜严重,我自然能看出来了,这一次采菱却没什么表象,咱们一路行来又都是坐船,便连她自己也说了,感觉是有些晕船,并无大碍,我这才没放在心上。”发现白渔儿又瞪向自己,唐钰慌忙改口,“是为夫的错,为夫这便向采菱道歉去。”
随后立即抬手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房中一灯如豆,依稀可见坐在榻上的云采菱正掩嘴轻笑,那模样如梦似幻,令唐钰都看得痴了,站着愣了好久,这才走过去搂住云采菱的香肩,另一只手抚摸上她现下依旧十分平坦的小腹:“何时的事?怎么也不告诉我?”
虽不是新婚燕尔,云采菱还是被唐钰的动作弄了个满面羞红,她低下了头,声若蚊蝇:“此前妾身也不知道,只感觉身子乏力,只当是旅途劳累,也未放在心上,今日去了灵隐寺礼佛,一位懂医术的高僧看出来的,他还为妾身看了脉象,说也就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想来应该是在金陵……”
“让我看看。”唐钰探向云采菱的脉搏,发现的确是喜脉无疑,这才安下心来,调笑道:“此前你还担心自己无法怀上,如今这孩子不是来了么?所以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凡事都会水到渠成,劳心伤身。”
“是是是,夫君说的都对。”云采菱娇笑着瞥了唐钰一眼,当从充满了无限柔情,靠在唐钰的怀里,轻声呢喃道:“这一次相公还是想要个女孩吗?”
唐钰点头:“男孩有什么好?我才不要男孩。生个女孩如采菱这般美艳多好……不不不……那也不好,女儿嫁人的时候我会舍不得。”
“你想的还真长远。”云采菱仰起头,扮出一副思索的模样,“我也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孩,你看你将棉儿给宠的,便是大人看了也嫉妒,我可不希望生个儿子来找你的不痛快。但是儿子必定是需要的,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可不愿唐家的列祖列宗骂我们这些为妻的无用。”
听了云采菱的话,唐钰心中一阵感动,将怀中的美人儿搂得更紧了些:“那这一胎咱们便生个儿子吧,我实在不愿意你们太辛苦。”在这个医疗技术极其落后的大宋,产妇生子便是宛如自鬼门关走一圈,一个不小心便是一尸两命,当日若非自己在场,只怕白渔儿也难逃一劫,这也是他不愿自己这两位夫人有喜的另一个缘由。
“呸,你说儿子便是儿子了?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吗?”
“说了你也不信,这生男生女的确是由男子说了算的。”
……
两人你侬我侬之间,夜已深沉。
翌日清晨,唐钰与李韵儿在房内研究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将新谱的曲子写出来,再加上些润色,在李师师双目里满是星辰闪烁的钦佩神色中,唐钰将曲谱交给了在外久侯的谢欢儿。
接过曲谱,谢欢儿再难掩饰激动之色,险些朝唐钰跪下。
她十岁学艺,十三岁成为琴姬,混迹风月场所十余年,如今已是徐娘半老的年纪,始终被钱塘城另一位名妓柳瑶死死压住不能翻身,若是她再不能出头,最终面临的也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从良,只是此去陪伴自己的也只是一座竹屋与劳之不尽的柴米油盐。二是沦为娼妓,只是她实在心有不甘,不愿靠着肉体过活。
齐焱出于何种目的愿意帮她,她心中明白,只是自己心愿未了,便总是生不起嫁人的念头,如今唐钰能帮自己得偿所愿,她怎能不喜不自胜?
“请问公子,这曲子是改编自乐府那一首词牌?”
唐钰闻言哈哈一笑:“此曲与《沧海一声笑》一般,并非改编自乐府,他日谢小姐演练熟悉之后,必能凭借此曲艳压群芳,至于曲名么,就叫《断桥残雪》吧。”
没错,唐钰所改的琴曲便是后世曲作人许篙的经典曲目《断桥残雪》,只是歌词并非古风,是以唐钰并未抄录,若是有需要,只管让齐焱找人去填好了。
直到谢欢儿如手捧明珠一般拿着曲谱走去了一边,齐焱这才摇了摇手中的流苏,朝着唐钰问道:“这流苏到底有什么名堂,现在唐兄可以如实相告了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男孩有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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