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媛也被这许多夫人姑娘吓了一跳,她没准备那么多礼物啊!
吕相家送帖子的管事说的可清楚明白了,就请了她一个,外加华相的夫人。柴文道给她科普了吕相家的人口数,在银楼里换了“状元及第”的小元宝,按人头一人俩,还多出几个来备用。
然后就只有给女孩子的两份礼物了,一份是那个特别华丽的璎珞,给吕开妍的,这是正主儿。还有一份是个玉镯子,给有可能去的华相家的小闺女的,这时候正在她手腕上呢。
这一下子多冒出来的一二三四五个姑娘,就是把她头上的首饰都摘下来也不够啊,她就插了一根玉钗,一根金簪,呃,手上还戴了一个戒指,别的就没啦。她总不能全都给她们当见面礼吧?那不成披头散发的疯婆子了?那十几对一模一样的耳坠子,是数着吕相家的孙女人头买的,没有富裕的,这下也不好拿出来了。
得,反正也是失礼了,那就失礼到底吧。
高媛就挺不好意思地对给她行礼的某位姑娘道:“真是好孩子,只是我今天出来的匆忙,又是个山野村妇,实在是不知礼的很,也没给你预备下好东西,只好先欠着你的啦!”
有本事你就到我家里去讨好了。
苏夫人和金氏这对婆媳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这是她们做主人的不是,明明说了就请人家一个的,谁知道这些人这么不要脸皮,为了抢个女婿连礼节都顾不上了。
好在金氏是个机灵的,立刻笑道:“咱们是一家子,你出我出有什么不一样的?这个见面礼啊,我替你出了。”
她那贴身的丫鬟跟了她多年,极为伶俐能干,早在这么多夫人姑娘不请而至的时候,就准备了一大堆首饰,就是为了让她赏人的。这下成了,连高媛的份儿也有了。
武英殿大学士常秋的夫人姓周,是个武将家出身的,性子极为爽利,笑着对高媛道:“高夫人,状元郎和探花郎没陪着你来啊?”
高媛不记得这位夫人的姓氏,看到人家头上插着的一根箭头般的钗子想起来了:“来啦,在前头呢,说是找吕相说话去了。”
不是说男女大防吗?他们俩不在这里才是正常的吧?
没等周夫人说话呢,旁边的王夫人就插了嘴:“状元郎和探花郎才多大啊?很该出来转转才是,看苏姐姐家这满院子花,多好看啊!”
高媛对这位王夫人记得牢一些,因为她带了一对双胞胎闺女,长得可好看了。还没等她回答,另一位夫人就说话了。
“王夫人说的有道理,我家那俩丫头就喜欢养花弄草的,听说高夫人也好这个?”
说这话的夫人姓杨,高媛记得她也带了俩闺女来,好像年纪差的不多,长的,呃,她没记住。
苏夫人一看她们这架势,就知道今天这一关怕过不去,便对金氏道:“派个人到前头书房看看,把咱们家孩子们也叫出来见见人。”
金氏直接站起来道:“怕前头下人们不好进去,我让孟达走一趟吧。”
苏夫人知道她在这一堆阁老夫人堆里也说不上话:“成,你去吧。”使了个眼色给她。
金氏就笑着给一堆夫人屈了屈膝,告退下去叫人了。这么多人一下子蜂拥而至,厨房、车马都得安排,她这个当家的夫人,实在是没法子躲清闲。
一屋子的夫人们便心不在蔫起来,有的还冲着自己的丫头嘀咕几句,很快,那些被吕家姑娘们陪着在外头赏花的女孩子们都回来了,各自守着自己的娘坐着。
天可怜见,高媛这才看到了柴文道的媳妇,哟,这孩子长得真好看。
高媛就笑眯了眼,一见苏夫人把吕开妍指到自己身边坐着,那孩子脸红害羞,对自己行了个晚辈礼,小声道:“开妍见过夫人。”
高媛急忙握住了她的手:“好孩子,到我身边来坐着,我还给你准备了好东西呢。”
总算是把东西送出去一半,两个大盒子明晃晃地摆在旁边的几案上,不知道招惹了多少目光在上头转来转去。看来回去就得买下人了,要不然出门连个捧东西的都没有。
高媛直接就把上面的那个扁平大盒子给了她:“这个可是文道挑的,我也不懂这些,回到家还说他怎么挑了这么个花里胡哨的,敢情那小子是给你挑的。”
屋里的夫人们便都笑了起来,纷纷说状元郎疼媳妇儿。
吕开妍的脸红得不行,高媛急忙道:“可别逗她了,看把孩子臊的。好孩子,你拿着。”
周夫人便笑道:“打开,打开让我们看看状元郎的眼光怎么样。”
旁的夫人也是这般催促,苏夫人就对吕开妍道:“打开吧,反正都不是外人。”
吕开妍这才红着脸把盒子打开了,红色的底布衬得金碧两色格外华丽耀眼,引起众人一小片惊呼。
“真是好看,状元郎的眼光不错。”
“正配她今儿穿的这身衣裳。”
“戴上,戴上瞧瞧。”
高媛不忍吕开妍尴尬,急忙道:“咱才不戴呢,这么好看的孩子,我得抢回家自个儿慢慢看。”
众人哄笑,吕开妍急忙把盒子扣上,转手给了自己的丫头,一颗心跳的如擂鼓一般。
高媛低声问她:“这些夫人们你都认得吗?”
吕开妍感激她解围,急忙道:“我都认得的。”
高媛笑:“太好了,这一大群人,又是娘又是闺女又是什么大学士的,我都弄晕了。你今天就陪着我好了,免得我认错了人出丑。”
吕开妍腼腆地道:“夫人才不会出丑呢,她们今天,今天是……”
后面的话有些不好说,虽然大家的目的都明晃晃地顶在了头上,可人家都是找了借口的。
高媛笑:“我知道,文道和伐北回家说了,伐北的亲事不着急,他才多大啊?这些女孩子们我都不熟,你帮我看着些。伐北性子活泼,你觉着活泼些的好,还是文静些的好?太文静了怕也不成,怕两个人说不到一起去。”
吕开妍顿时觉得身上的责任重大起来,忍不住打量了一番屋子里坐着的这些女孩子们,只觉得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好,不知不觉把自己心头的那份害羞给丢掉了九霄云外去。
苏夫人见高媛三言两语,就打消了自家孙女的尴尬,心里极为满意,看来这两个名为妯娌实为婆媳的两个人,将来相处起来必是和谐的了。
杨夫人家的幼女今年才十岁,还带着些稚气,见吕开妍看女孩子们,便问道:“妍姐姐,你在看什么?”
吕开妍便笑道:“你长得好看,我喜欢你啊。”
小姑娘也甜甜地笑:“我也喜欢妍姐姐。”
在座的夫人们都是人精,顿时大悟,不觉对这位高夫人格外地钦佩起来,看人家这份决断,知道自己不熟悉了解这些女孩子们,直接就把未来的兄弟媳妇给派出来了。见吕开妍一反刚才的羞涩,更觉得这位高夫人极会揣摩人心。
也不知道自家的傻丫头,刚才和这位未来的当家女主人相处的怎么样。
外面响起来细碎的脚步声,想是他们要看的人到了。
众位夫人们正襟危坐,还拿眼光扫过自家孩子,那些女孩子们脸红低头,眼光却不断地往门外瞄去。
只见一群个头不一、穿着月白长衫的男子们簇拥着两位身穿进士常服的少年郎进来,顿时忍不住把吕相的孙子们忽略到底,直接看向了个子稍矮些的那个,个子高的是状元郎,已经有主了。
吕相的孙子们太多,等他们给众位夫人们见过礼,占据了座位之便的女孩子们,已经把探花郎的眉毛有多少根都快数清楚了。
柴文道一进门就看到了自己的夫人,上辈子陪了自己几十年,脑子里记得的是最后晚年的模样,如今猛地看到一个妙龄少女版的夫人,心里便是一荡,仿佛她那双小手伸进自己的胸口轻轻摸了一下一般,便不由自主地冲着她笑了起来。
状元郎脸上拂过的微笑,如春风一般轻柔地吹进了吕开妍的心底,猝不及防地被他眉目传情,吕开妍的脸又红了起来,哪里还敢再抬头看他一眼?
多少年没见她这含羞带怯的模样了啊?柴文道很怀念。
柴伐北小声地笑出了声:“叔父,你悠着点儿,别把婶娘吓着。”
人家可不记得他。
柴文道这才转过了眼睛,见嫂娘气定神闲的样子,知道她在此处待得自在,便放下心来。
柴伐北对明里暗里射到自己身上的眼光混不在意,只看着自家亲娘,见高媛正笑眯眯地给吕相家的孙子们分荷包,便微微一笑。
耳边顿时响起一阵吸气声,真是没见识,光知道看皮相。
高媛一边分荷包,一边在脑子里对号入座。这两天叔侄俩给她科普了不少吕相家的事情,吕家的这些孙子们都很守规矩,按照家里的排行列的队。
这个是老大,说是二十多了,去年刚中的举,名次不高,会试就没参加;
这个是老二,也是二十出头,这个不如老大,连举人也不是;
老三怎么小这么多?这个好像也是个秀才;
老四跟老三差不多啊,这个是秀才吗?
这是老几来着?
吕相家怎么这么多孙子啊?
嗯,好像孙女也不少。
高媛知道科举难,见了吕相家这些孙子更是加剧了这一论断。据说吕相教子有方是出了名的,四个儿子都是进士,可了不起了。世人一提起一门五进士的吕相家来,谁不夸一句书香传世、家风严谨?就这样,这么一大堆孙子,还没一个中进士的呢。
要不是沾了重生的光,人家吕相家的这些孙子们才是正常表现。
因此,高媛对着人家的孩子,夸得可真诚了,她是真心的觉得人家的家风好,怪不得柴文道惦记着,这样人家养出来的女孩子,的确值得人惦记。
面对着她的真诚夸赞,岁数小的还好,岁数大的几个就比较尴尬,最尴尬的就是吕孟达了,他今年二十三岁,才刚中了举人,未来的妹夫才十六,已经是状元郎了,还是个连中六元的。最要人命的是他侄子,才十四,就已经是探花郎了。刚才他们见面的时候,称呼上就犯了难。叫人家侄子吧?他没那个脸;叫贤弟吧,辈分又不对。后来还是柴文道说他们各自论各自的,这才按序齿称呼。就这样,叫人家一声贤弟他也叫不出口,干脆就称呼字了。
等到他们见过了客人,自动就闪过了一旁,都知道今天别看是自己家的主场,可这主角绝对不是自家人。
柴文道和柴伐北这才上前见礼,立刻收获无数赞美,那些夫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连见面礼都准备好了。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吕家的第三代就已经和叔侄俩很熟悉了,见他们俩拿不过来,几个小的还上去帮忙。
毕竟还有许多女孩子在,男子们不好多留,见过礼之后就撤退了。吕孟达陪着叔侄俩回祖父的书房,其他人都没有资格进去。如今的书房里头,可都是阁老。
就连吕孟达,若不是托叔侄俩的福,也是进不去的。他爹和四叔在里头都是敬陪末座的份儿,这还是吕相提携儿子。看看,自己还是个勉强够格端茶倒水的,人家就已经有和阁老们对话的资格了。
不仅如此,柴文道还在气氛正好的时候掏出一封奏章来,请吕相转交上奏。
吕相有些奇怪:“这是什么折子?”
柴文道恭敬地道:“是孙婿为母请封的折子,想请祖父指正。”
为母请封?这个倒是符合朝廷礼法的事情。只是,柴文道你亲哥是真武侯啊,你娘早就被你哥请封了啊,超品的侯太夫人呢,比你如今能给的六品安人高多了。这个又不能累加,没用啊。
别说吕相了,就连其余几个阁老也搞不明白,华正茂分管礼部,这正是他分内之事,便出声道:“司直,你大可不必如此啊,你母早已有诰命在身了。”
柴文道向他郑重其事地施了一礼道:“是下官没说清楚,下官是要为养母请封。”
“养母?你不是你嫂嫂养大的吗?”华正茂问。
柴文道:“正是为嫂娘请封。”
几个阁老面面相觑,这,这从来就没听说过啊,哪有小叔子为嫂子请封的?!
吕相皱眉:“司直,你可能不清楚朝堂律法,按制,只有官员母亲和正妻方能得封。”
柴文道耐心地道:“祖父,孙婿自幼被嫂娘养大,名为嫂叔,实为母子,只是囿于礼法所限,方以嫂娘称之。只是如今,我兄长已与嫂娘和离了。”
第190章 190.一石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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