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斓瞬间语塞:“我……”
沈昭忽朝前微探上身,刁难似的迫着秋斓朝后轻仰:“你怎么?嗯?”
秋斓望着沈昭笑吟吟的表情,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滞在原地。
沈昭离她很近,近到秋斓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能发现沈昭内勾外翘的丹凤眼带着内褶,更能发觉他眼中不加掩饰地故意为难。
秋斓脸上忍不住晕出了酡红,她只觉得底气自己被沈昭的目光裹得无处可逃,底气更是随之倾泻一空。
眼看如今已然无法再继续搪塞,她索性心一横,蹙着眉头,瞪起双杏仁似的眼睛,深吸口气给自己壮胆:“我……”
“没错,我就是先前被过继给了大伯,秋茂彦是我真正的亲阿爹,如今下狱的反而才不是我生父。”
“我阿爹被迫害十几年,现在终于扬眉吐气,得了天家庇佑。”
“你能怎么样?”
沈昭眼角堆出三分笑意,哂然笑出声来:“你说我还能怎么样?”
秋斓撇撇嘴,凶巴巴道:“你方才,方才明明说要杀我阿爹。”
“你怎么这么坏?”
沈昭若无其事地侧目,脸上笑意不减:“嗯?我何时说过那种话?”
“说我坏?你怎么好凭空污人清白?”
秋斓见寥寥几句话,自己怎么也占不着理,忍不住窘迫地红着脸道:“你明明就有。”
“你刚才伸手说要这样……”她并着手指横过手,一脸夸张地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一下,“就这样。”
沈昭微微抿唇,轻轻挑眉问:“我伸手拿点心也不可以?”
秋斓怔了怔,又道:“你才不是专门拿点心,你说专门给宏毅嘱托过……”
她的话音越说越小,似乎逐渐回过神来。
她抬头仔细瞧了瞧沈昭。
和沈昭朝夕相处这么些日子,在她心里,沈昭绝不像个是非不分的人。
如今大伯秋泰曾下狱是罪有应得,她的阿爹不试而举更圣上亲自拔擢,这本该是十几年前就降临在秋家的公正。
怎么又可能是她的阿爹理亏?
再看看沈昭隐不住的笑意,明显就是在看什么好笑的事。
秋斓登时眉头一皱,仿佛想通了很多事。
结果显而易见。
她被沈昭骗了。
秋斓顿时一急,将面前的沈昭径直推开。
饶是如此却还不解恨,她又扁着嘴抬手,虚拢拢地握成个拳,也顾不得沈昭是病是伤,只不由分说地打了沈昭几下。
她委委屈屈地朝沈昭怒道:“你骗人,大骗子。”
“你先前说大伯下棋好,今天叫他臭棋篓子,从头到尾就骗我一个?”
“你早就发现我不是大伯亲生的对不对?”
“你什么都知道,还故意让我教你下棋,还故意吓唬我。”
“先前有人给你下毒,你还说之后慢慢查清会跟我说,结果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反倒把我家弄得一清二楚了。”
秋斓拳头虽然没用什么力道,可才砸了几下,她还是心软地松下劲来,只忿忿不平看着沈昭:“我还在这巴巴儿地照顾你,结果被你耍了这么久,你还说你不坏?”
“我看你分明就是有一肚子的坏水儿。”
沈昭被看穿了也不着急,低下头掩掩脸上的笑意。
“如何?只许你这个秋府千金骗我,就不许我试探你?”
秋斓一噎,忽被抽掉了几分底气:“我……”
“我本就是秋家人,就算是个过继的女儿,那也是秋府千金,这不能算骗你。”
“就算我是真的骗了你,你又想怎么样?大不了你休妻,我不高攀你们镇国公府,我现在就回家。”
她想了想又威胁似的加上一句:“我就算回了家也还是秋家千金。”
“但你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你最好想想清楚。”
沈昭笑着握住秋斓的绣花拳头:“对,你一直都是秋家千金,全是我的错。”
秋斓想抽手,却发现看似虚弱的沈昭好像有着甩不开的力道。
她机敏地梭巡着沈昭,微皱的眉头始终没有变松。
如今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秋斓瘪着嘴问:“你又有什么坏心思?”
沈昭眉眼弯弯:“我可有的是坏心思。”
“我现在就把你抓回秋家,让你看着你的举人阿爹,怎么把你从秋家族谱上剔出来。”
秋斓一愣:“从族谱上剔出来,我又是我阿爹阿娘的女儿了?”
沈昭正色道:“秋家那族谱不上也罢,秋泰曾配不上你做他的女儿。”
“秋泰曾既非你生父,你便不需要再叫他父亲,一声也不要再叫。”
秋斓听着这语气,撩眼看向沈昭,顿时发觉他眼里的笑意不知是什么时候散了。
沈昭说这番话的时候,瞧着她的样子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秋斓抿住唇角的欣慰,又发愁道:“可主母那边到底得有个交待。”
“我如今不在秋家族谱上,名不正言不顺。”
沈昭脸上又浮现出揶揄的笑意:“不必在意小关氏。”
“你说下毒的事情我查过却不曾跟你讲,其实根本就不必查。”
“药是府上送来的,这世上挖空心思想置我于死地的,不会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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