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险恶的是,他们全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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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练师不像隔壁薄将山,是个六边形战士。这追查特大连环杀人案,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步练师得找一些帮手才行。
她第一个召唤的,便是九殿下周瑾。
周瑾也是春榜的苦主之一。这次督查重审春榜不力,周瑾又是被罚跪又是被罚抄,脸上的婴儿肥都给瘦没了,整张脸都棱角分明了不少。
周瑾听完前情,吓了老大一跳:
“要害这么多条人命,不怕大理寺亲自追查么?”
周璎珞冷笑一声:“傻子。”
周瑾:“……”
步练师第二个召唤的,便是周瑾最害怕的皇妹,静安公主周璎珞。
周璎珞是出了名的泼皮破落户,傲得六亲不认,拽得二五八万,好一张瑰姿艳逸的小脸,端着个冷冰冰的表情。
先前周璎珞在大理寺时,就是个著名的背锅侠,那群老油条遇到烫手山芋,都扔给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璎珞公主。
一个敢扔,一个敢接。短短几年的功夫,璎珞公主就得罪了一大片的权贵——周泰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这铁头娃调去了刑部:
意思是要林尚书这种谨小慎微的脾气,好好磨一磨璎珞公主的棱角。
结果林尚书自缢于太微城,以死进谏,壮烈成仁,最后还是个锋芒毕露的书生。
步练师奉旨查案的当天,璎珞公主连夜来访,小姑娘眼睛肿得像桃,怕是哭得狠了,却要绷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来:
“步令公,本宫问你,你重审春榜一案,那姓林的大傻子,是不是能落个更好的名声?”
步练师淡淡地觑了她一眼:“殿下,斯人已逝,嘴下留德。”
周璎珞冷嗤一声:“用不着你来管教!我就问你,是与不是?”
步练师撩起眼皮,静静地看着她。
步练师是何等气场,周璎珞被震得一窒,下意识地收敛了一些:“……你要本宫做什么?”
步练师心下惊讶,这等至情至性的人,在周皇室里可不多见了:
“殿下是肯相帮?”
“你帮那姓林的,”周璎珞冷冷道,“本宫自会帮你!”
周璎珞虽然跋扈了些,却明谋善断,是个查案的好手。步练师点头应允,起身送客,这事尚且急不得,还得容她好好筹谋。
周璎珞也是个干脆的,话已经说明白了,也不愿在步府多待,扭头就往外走。
“殿下,”步练师叫住了她,“微臣敢问一句,为何?”
你一个千尊万贵的静安公主,周泰捧在手心里的一颗明珠,做什么要插手春榜这滩血水?
周璎珞头也不回,字字利落,掷地有声:
“本宫向来行事,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林玉嶙对我好,我自会对他好——你少把我跟我那些皇兄比,我对那些争争抢抢没兴趣,我只做我乐意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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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眼下周璎珞怼了句周瑾,她声音又娇又脆,骂人也和黄鹂唱歌一样好听,“眼下是什么时候?大理寺怎地会彻查?”
周瑾立刻懂了。
春榜一案,牵扯南北,祸及全国;关西北狄来犯,军民缺粮,饥荒不安;吴江洪灾平复不久,江南元气大伤,农桑产量俱是大减;放眼更南的疆域,苗民反叛作乱,倭寇蠢蠢欲动,沿海增兵日多。
国事尚且艰难如此,春榜又牵扯多方官僚集团,若是此时再兴大狱,民众势必恐慌,天下恐要大乱!
“况且此案,发于北方。”周璎珞冷冷道,“先不说,地方衙门会不会把这些举人的死,联系在一起,当成连环作案看待;光是扯上‘春榜’这个词,就已经是烫手的山芋了——太乙李氏和关西张氏两柱国,正用春榜一事和父皇拿乔作态,若是此事一捅出去,两柱国还有什么资格矫情?”
周瑾嚼着桂花糕:“是两大柱国压下去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周璎珞冷嗤一声,“北方本来就是他们的老家门口,他们动动手脚有谁知道?况且……”
“况且地方官府,看柱国脸色办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步练师淡声接口道,“大理寺卿是四皇子殿下,这位爷有多明哲保身,你们比我更清楚。”
周瑾回想了一下自己四哥周理,那张随时随地准备遁入空门的脸,顿时觉得自己内心都佛光普照了起来。
周璎珞皱眉道:“令公想说什么?”
“我想说,”步练师一拍桌案,把地图展平,“——我们得亲自去一趟游家私塾。”
“本宫不要!”周璎珞才不愿意,把脸往旁一扭,“本宫可是千金之身,才不屈尊去那破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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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晋州,阴天。
周璎珞面无表情地和鸡鸭鹅走在一起:“……”
周瑾迅速适应了寻常书生的身份,和赶着鸡鸭鹅的老伯相谈甚欢,从“游家私塾在哪里”一路聊到“我家闺女尚未婚配”,听得周璎珞青筋暴起:“傻子!你有完没完!”
老伯笑呵呵道:“好辣的妹子哟!跟我家婆娘一样哟!”
周璎珞勃然大怒:“大胆!你可知——”
我可是大朔朝的静安公主,山村陋妇怎配与我相提并论!
“——对不住对不住!”周瑾赶紧捂住她的嘴,“我这妹子,脾气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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