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藤椅上惴惴不安,储物柜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只触手探了出来,克莱因挤出一个光溜溜的小脑袋:“海洛茵,你还好吗?”
“不是很好。”
阮笙有些焦虑地说,“如你所见,我身边的烂摊子也有一大堆。”
“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克莱因从衣柜里慢吞吞地爬过来,“我刚才占卜了一下你的运势,你在未来一段时间里会遇上倒霉事。”
“我以为我一直都在遇到倒霉事的。”阮笙回答。
“你也不要太相信啦……我用的是几百年前的老法子占卜的,现在都没多少人知道这种方法了,这种占卜时灵时不灵,也不一定准确。”克莱因爬上桌子,用触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我早就什么都不信了。”阮笙把刚才涂涂画画的纸揉成一团。
触手卷着一个小盒子,突然放到她的面前。
阮笙动作停住。
“这是我暂时冠名赞助你的孢子,是我们海洋中一种变异的魔物,不过我给你的这盒已经被我驯化了。”克莱因解释道,“盒子里只有三颗孢子,但是只要你打开盒子,孢子就会立刻分裂增多,每分钟繁殖的孢子数呈指数倍增长。它们可以攻击敌人、吸收对方的攻击,而且增长速度极快……”
阮笙伸出指尖,碰上丝绒材质盒子的顶部。
“但是非必要时刻,最好不要打开。尽管它们杀伤力不大,但是数量极多,而且你无法控制。是保命时刻的底牌,要慎重地使用哦。”克莱因叮嘱。
“……我清楚了。”
阮笙抓过盒子,捏在掌心。
调整心态,调整心态,阮笙。
无论如何也好,疲惫、愤怒、厌恶都请支撑下来,即便踩着荆棘,即便啼血,也一定别放弃。
和海洛茵一起,看明年春天漫山遍野的玫瑰吧。
*
训练场分为室内和室外两个场地,公爵府的都是私人训练场,平时压根没有人来这里训练,但是清洁和维护所花费的费用就跟流水一样从账簿上流出。
简单来说,训练分为三个部分:体术、骑术、射击。
德莱特的计划是,让头三天阮笙先跑步锻炼体能。
这个计划在她剧烈的胃疼和呕吐之后被迫中止。
她跑到一半,在场地上一头栽下去的时候,德莱特从来没有感觉到心脏这样悬空提起过。
他甚至愣了半会才想起来要喊医生。
家庭医生建议长期调养,拒绝剧烈的运动。
他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脸色煞白的少女,告诉她保持良好的心态和精神的健康对身体也很重要,一定要保证充足的休息和合理饮食。
次日练习射箭的时候,德莱特就问她了:“你在为什么事情而担心?”
阮笙手一抖,箭射歪了。
“什么?”
德莱特走过去,摘下她的眼镜,抿着唇,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找出一丝不安与慌张。
鼻梁两侧被压出两个浅浅的粉色印子,几分钟后就消失了,她有些茫然地睁着眼睛看向他,漂亮的湖绿色眼瞳宛若流转光华的宝石,澄澈凛冽得像午后湖面的碎金,荡漾起伏。
瞳孔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家庭医生跟我说,你的精神压力过大也是导致你身体孱弱的原因之一。所以我在问你,你到底在为什么事情而担忧焦虑?”
“没有什么事情……”阮笙别过眼神,手不安地把碎发拨到耳后,“药剂师大赛、期末评测这种同龄人都在焦虑的事情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吗?”青年眉峰沉下来,“海洛茵,你从来不会跟我说谎的,对吧?”
“……当然,哥哥。”
德莱特闭了闭眼睛,出一口气,把眼镜重新为她戴上,扶着她的肩膀:“转身。”
阮笙照做。
青年从身后环过她的双臂,教她用正确的姿势把弩|弓托举起来,掌心裹着她的手,下颌贴近她的头发,近得她甚至能听到他制服下有力的心跳声。
她的脑海只是空白了一瞬间,马上又反应过来,配合地瞄准靶子。
第一支弩|箭射出。
成绩不算好,不过好歹中靶了。
“海洛茵,我给你的胸针,你收起来了吗?”德莱特忽然在她的耳边冷不防问了一句。
“……是、是的。”阮笙说道,“因为平时用不上,所以就让哈蒙帮我收起来了。”
依旧是一阵的沉默。
“玫瑰项链呢?”他又问,“我好像,一直没见你戴过。”
“也收起来了,因为经常做实验,怕它被腐蚀。”
德莱特的下颌抵着她的头顶,眯起一只眼睛,握着她的手,射出第二支弩|箭。
这次,没有中靶。
“这样的话,项链和胸针明天都带给我一下吧,我让工匠再给你上一些防御魔咒。”他淡淡地说。
少女的手抖了一下。幅度很小很小,但是因为被他的手环着,所以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感觉到。
“嗯……我回去先找一下吧,因为挺久的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阮笙说,“项链我记得放在床头的首饰盒里,明天我让哈蒙送给你。胸针我不太清楚了,可能还要多等几天……”
等几天?等几天干什么,是去找赫尔曼把定情信物拿回来,还是去找工匠仿制一个一模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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