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深眼眸微动:“奴才该死。”
“行了,不过是找个对食,有什么该死不该死的,你且回去吧。”皇上说完,便叫人扶着自己离开了。
沈暮深跟在后头送到门口,待人走远后眼神倏然冷了下来:“来人。”
“掌印大人。”宫人连忙上前。
“查查是谁在皇上面前多嘴。”沈暮深冷声道。
那人连忙称是。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黑透,还有几日便是八月十五,傍晚的风已经去了暑气,透出丝丝凉意。
沈暮深急匆匆往住处走,还未走到就远远看到窗上一片烛光。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浮躁了一天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这样不好,沈暮深,你该冷静才是。”他低声警告自己,调整好心情后才抬脚往屋里走。
正趴在床上看话本的顾朝朝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当即放下手中的书跳下床:“你回来啦。”
“慢点。”沈暮深反手将门关上,抬眸看向屋里的一切。
才短短几日的功夫,屋里添了梳妆台,添了许多软垫,桌上也总是摆放着糕点与果盘,被烛火一烘散发着家的味道。
满满当当的。沈暮深回神,又提醒一句:“日后下床别总用蹦的,仔细崴到脚。”
顾朝朝啧了一声:“我如今年轻力壮,蹦蹦跳跳没事的。”
“你从前也不老。”沈暮深扬唇。
顾朝朝失笑:“比你娘都大,还不老呢?”
沈暮深唇角的笑意顿时淡了下来。
顾朝朝见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有些拘束地站定:“抱、抱歉。”虽然改变剧情后,他的父母过了几年好日子,但最后还是因为在边关时留下的旧疾,在前年双双离世。
她以为他不高兴,是因为她提起了他的父母。
沈暮深知道她误会了,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只是不喜她提及辈份,静了静后转移话题:“听服侍的人说,你还没用晚膳?”
顾朝朝轻呼一口气:“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日后不准这样了,”沈暮深走上前,为她整理有些散乱的头发,“我也并非次次都能及时回来。”
“我知道,你若晚回太久,我自己吃就是。”顾朝朝笑道。
沈暮深低低应了一声,同她一起到桌边坐下。
顾朝朝一整个白天都没说话,此刻看到他回来,话就不由自主地多了些。沈暮深知道她寂寞,却也没说让她多出去走走的话,一来是怕她再被人伤害,二来是他想要独占她的私心作祟,不想她被任何人瞧见。
他知道自己不该对她生出任何阴暗心思,可他偏偏控制不住,只好尽可能亲自回来陪她。
顾朝朝兀自说了半天话,才发现他只是安静倾听,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我话是不是太多了?”
“没有,我喜欢听。”沈暮深看向她。
顾朝朝叹了声气:“暮深,你别总这么纵着我。”
沈暮深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原来她还知道自己是纵着她的。
两人又闲聊片刻,直到沈暮深露出疲意,顾朝朝才提出休息。
沈暮深应了一声,便从柜子里拿出了被褥铺在地上。
自从第一天留在这里后,他便一直打地铺,随着天气转寒,铺在地上的被子越来越厚。顾朝朝上辈子睡了很久山洞,自然清楚那种从地心涌上来的凉意,是多少被子都隔不了的,因此十分不是滋味:“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要不我还是去偏房住吧。”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出呼啸的风声,顾朝朝打开窗户看一眼,发现突然变天了。
看样子是要降温的,顾朝朝蹙起眉头回到床边。
沈暮深的手一停。
顾朝朝见状忙道:“你看我都回来这么久了,肯定不会再离开,你不用担心的……要是实在担心,你可以每晚将我的门和窗子锁上,这样总能安心吧?”
沈暮深抬眸看向她。
短短九年,他的气势已今非昔比,如今的顾朝朝与他对视,竟然有些犯怂:“……实在不行,你叫人送张床来,老这样打地铺会生病的。”
“如今阖宫上下,都以为你是我的对食,”沈暮深不急不缓地说,“皇上也知晓你的存在了。”
顾朝朝愣了愣,猛然睁大了眼睛。
“若是分房睡,或是再添一张床,怕是会生出事端。”沈暮深见她眼底没有流露出厌恶,紧握的手逐渐放松。
顾朝朝怔怔看着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他尴尬地笑了笑:“我还以为自己藏得够好……若大家都这样以为,那确实不好添床。”
“所以,睡吧。”沈暮深目露温柔。
顾朝朝扯了一下唇角,想说什么又觉得怪异,纠结片刻后躺下了。
沈暮深看她一眼,确定她已经躺好,这才去吹熄了灯烛。
黑暗中,两道轻微的呼吸声隔着距离交错,安静地提醒对方自己还没睡着。窗外风声越来越大,屋里也越来越凉,顾朝朝躺在床上,都能感觉到凉意,不难想沈暮深现下是何感受。
许久,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暮深。”
“嗯?”
“要不你上来睡吧。”她小心开口。
沈暮深一怔,双手死死攥住被子,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淡定:“我不冷。”
“真的不冷吗?”顾朝朝迟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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