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阵阵,水声起落,王枢进叹道:“你我具而立之年,功名草草,利碌无为。孤身一人为了一点官事在身,不能侍奉父母,不能抚养儿女。今夜客外江边,才觉人生若梦。”
吴邦一口将酒饮尽,“只愿儿女婚嫁事了,便回家读书耕田,侍奉双亲。”
二人苦笑了两声,远处传来了几声鸟鸣。
☆、吴家小女沈家郎
春去秋来一晃过了五年,织娘已出嫁。锦姐也十一岁了,出落的跟朵海棠花似的。这几年也识了几个字,读了几本书,女红虽不精,但也能缝补缝补。
沈澄自入了学,逢年过节都去先生家,等闲也碰不到他人了。李希程、李希青两兄弟从七岁启蒙读到如今,一个十八,一个十六,大哥李希程连个童生都不曾考上,弟弟李希青还算争气考了个童生。
杨佑跟李禁商量说:“你当个秀才也不过自己养活自己,程儿既然考不上就早日给娶亲,这店里的生意让他照管起来。”
李禁觉得不无道理,“我是没有什么的,孩子大了,咱也问问他的意思,别日后说我们做父母的偏心。”
“你别说,你虽是个秀才倒底不呆。”杨佑眉开眼笑的叫了两兄弟上来,把话同他们说了。
李希程一听不要他读书又要给他娶亲,忙行了个大礼,拜道:“谢爹娘的大恩,为儿一定夫妻和睦,勤俭持家,侍奉二老。”
李希青在一旁捂着嘴笑,杨佑问他:“你有什么说的吗?”
李希青为难道:“儿子也想要娶亲。”
杨佑啐了他一口,笑骂说:“你这点子出息,早晚能跑了你的!”
李禁严正说:“你好好读书,再考两场,常言道“书中自有颜如玉”。”
李希青听爹爹又说起呆话了,笑向杨佑道:“娘,你把春园给我呗?”
杨佑瞪了他一眼,“休想,你妹子出嫁我再寻谁?你爹说的对,你读好了书,还怕没有好丫头吗?”
李希青大没意思,李禁怕他在这里惹杨佑生气,就扯着他回书房去了。
杨佑接着吩咐李希程说:“你明日就到柜上与秦成一起,我还给你做几件新衣服呢。”
“谢谢娘,谢谢娘。”李希程满心欢喜,全身都放了松。
自此,李希程便在柜上支应,时常还跑码头接货,出去收丝,有了男的主事店中生意更好做了。
之前有家织户一直让去收布,杨佑一个女客,秦成柜上又离不开,一直不曾去。这日柜上不忙就叫了车来,让李希程陪着一同去。
一路过了上元门到了凤来巷下了车,步行到巷中第五间,门外就听见织布声,杨佑让儿子去叩门。一个老媪开了门,见了李希程不认识,一见杨佑方笑说:“是奶奶来了,快里面请。”一面向院里喊道:“桃叶渡奶奶来了。”
“老夫人客气了。”杨佑便带着儿子一起进到中门,一个姑娘坐在院中纺纱,避之不及很是窘迫。
主人刘翁出来笑着见过,对那姑娘道:“你泡茶去吧。”那姑娘忙避走了,杨佑见她布裙荆钗还道是个丫环,问:“刘伯最近发财家中添人了?”
“奶奶说笑了,我们手艺人家哪里添人,方才是孙女,只为媳妇子近日病了不能做活,我们这种人家又是一日也不能歇的,家里十辆织车又有织工。”
正说着姑娘端茶上来,杨佑见她一双大脚,面若银盆,又端丽又大方,是个有福相能掌家的样子,不动声色用了茶,收了二十匹的布,也没论价还多留了一封拜钱.
回家同家里说了这事,意思要定刘家孙女为媳。李禁自然没意见,李婆只要媳妇能干自己受用,也无反对之理。李希程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儿子自然听你们的。”
果然就请了个媒婆来让去相问。刘家一听,家中人商议说:“他李家是城中的绅家,论门楣倒是高攀了,前日他娘俩儿来收布,我看少东家人物也场面,这亲事没有不允的理。”
如此便定下了亲事,李家送了八十两银子做聘,另送了八样金银首饰。刘家也打床做箱准了好几样妆奁。
婚期定在了开年二月,这年锦姐十二岁,沈澄十三岁。
一个侄儿要成婚,李姑赶早进城到家来帮忙,李婆和杨佑见她一个人,都怪说:“姑爷事忙就算了,云哥儿怎么不带来?”
“孩子读书呢!“
“表兄成婚,学堂里还不放两天吗?一个孩子关学堂里做牢咧!”李婆让秦妈下面,同女儿道:“你吃碗面,吃好了还坐车回家去,把云哥接来。”
杨佑也在一旁帮腔,一面将车都叫好了,李姑没法果然回家给沈澄告假,下午一同进城来了。
李婆见了外孙子,喜说:“这孩子长得这样高了。“拉着沈澄的手问:“你在家中平日吃些什么?怎么这样瘦?”
“家中平日蔬果都有,肉蛋也不缺。孙儿还小,还没到发福的时侯。”
祖孙两个人说着话,李希青探头出来:“云弟,来了。”
杨佑骂说:“有没有规矩?你姑妈兄弟在这里,你探头做贼呢!”
李希青方见过了姑妈,又跟沈澄见了礼,两人一齐往后院书房里去了。
李希青在院中朝楼上喊:“春园,春园,有客来了,你快来给我倒茶。”
春园听了只得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下楼倒茶,沈澄一见春园,恍得眼前一亮,春园今年十七岁了,生得风流婀娜,瓜子脸儿,丹凤眼儿,有十分的人才。春园摆上了茶正要下去,李希青抓住她的手,她大惊急道:“有客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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