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手中有足够的力量,我相信他有这个本事。”夜雪焕蹙紧了眉头,“当初连我都没能完全掌握刘霆的动向,没料到他会突然逼宫,二皇兄又如何算得准?除非他手中有一张绝密的情报网,不被任何一方察觉,却比任何一方所知都多。你觉得可能么?”
“是不大可能。”蓝祈摇了摇头,神色疲惫地垂下眼帘,“但你也别忘了,他同样是在你母后膝下长大的。”
浴池之中热水环绕,夜雪焕却突然觉得浑身冰冷。
“可他毕竟……”
他话未说完,自己却先没了底气;楚后都能让六岁的蓝祈去卧底,夜雪权才不过是眼盲,有何不可利用?她只需要给他留一些关键情报,就能让他成为一把隐藏起来的阴毒匕首,在最关键的时刻,冷不防地捅入最薄弱的环节——就如同之前的宫变那般,只需要做一缕毫不起眼的轻风,最终却推起冲垮堤坝的大浪。
先帝会向他妥协,南宫雅瑜会讳莫如深,谁又知是不是楚后给他留下了先帝的把柄?
刘家已经败在了他的轻轻一推上,楚家和南宫家是否也会重蹈覆辙?
——又或者,他的那“一推”,早已在所有人不经意间送了出去?
“……我不是觉得肃亲王有错。”蓝祈低声说道,“他天纵之资,偏生母家势弱,若非眼盲,注定与皇位无缘,怕是都活不到现在,心思难免要深沉些。我也相信他不会加害于你,但似乎只要在这个前提之下,一旦有利用你的需要,他断然不会犹豫。”
“这样的人……我觉得很可怕。”
他把脸埋进夜雪焕的肩窝里,声音里略带颤抖,“他会把自己的图谋藏在别人的图谋里,只在适当的时机稍加推动。表面看并不伤人,甚至是在助人;但他并不坦诚,始终借着别人的手来实现自己的目的。这手段和先帝很像,但高明得多,至少时至今日,从一个闲散皇子到代政亲王,一切都顺理成章……”
夜雪焕长叹一声,没让他再说下去,将他从水中抱起,坐到池边的软毯上。湿透的浴衣下透出白嫩的肌肤,犹自滴水的发梢散落在软毯上,两条光裸的小腿还浸在水中,本该是幅极为情色诱人的画面,偏偏又神情黯淡,反而显得楚楚可怜。
蓝祈并不想在夜雪焕面前诋毁夜雪权,若非是今晚宴上的那一句“再无颐国”太过出人意表,他也不会把之前那些未解的疑问放到他身上去重新思考。
夜雪权或许只是活得太过小心,又或许比他想象得更为深藏不露,但这些都不过是合情合理的可能性之一,无法被证实;何况就算夜雪权有自己的图谋,他一未损人利己,二未伤及国家利益,总不能因为他有未曾告人的野心就和他翻脸。
说得不好听些,这完全可能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甚至是趁夜雪焕心生疑虑时挑拨他的兄弟关系,十分不上台面。蓝祈此时自己都有些后悔,手里不自觉地攥住了身下的软毯,低着头等候发落。
江边夜凉,只这么一会儿,蓝祈身上已有寒意,夜风掀起纱帘吹到他的湿衣上,便能引起一阵轻微的颤栗,脖颈间都能看到细小的鸡皮疙瘩。
夜雪焕自然不可能怪罪他,直起身从岸边的置衣架上取了块大布巾,将他整个人裹进怀里,一边拭着他发上的水珠,一边在他耳畔低声道:“二皇兄的事,我不愿多管。他是想涉朝参政也好,是母后对他另有吩咐也罢,都由得他去,横竖我志不在此,并无冲突。待得皇陵事了,我便带你回王府成亲,不再过问朝事。母后灵宫新址已定,迁移后就将绿罗接到西北,日后若无要事,我们便不回丹麓了,好不好?”
顿了顿,又笑道:“路遥曾说婚后一月最是甜蜜,宜两人出游,美其名曰‘蜜月’,当初还特地告假和童玄出东海玩了一圈。听他说东海诸岛别有风情,可惜你晕船出不了海,不过去海边走走倒也不错。正好我也没去过江东,成亲之后就带你回东海郡,看看我家蓝儿出生的地方,好不好?”
蓝祈被布巾蒙着脑袋,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却听得出他笑意之下的怅惋。他自己早已是无根之萍,只一心依附着夜雪焕这棵大树,对于故土无甚怀念之意,可在听到“东海郡”三个字时,也不由依稀想起了记忆深处那些潮湿咸涩的海风气息。
丹麓毕竟是夜雪焕的故土,那座皇城之中承载了他太多喜悲,虽然也没什么愉快的回忆,但陡然间就决定要远离,终究是不舍的。
蓝祈虽然知晓一些他往后的打算,却还是第一次听他如此直白地说要不问朝事,清楚他多少是为了要让自己安心,这才决定要远离故土、放手朝权,喉头一阵酸涩,一时说不出话来。
退守西北是夜雪焕很早之前就做下的决定,朝中的势力虽不至于放手,但也只能是一张底牌,是护他地位稳固的盾,而不是用以进攻的矛——若是可以,他也希望永远不要有动用的时候。蓝祈忧心他会被夜雪权利用,那他就索性退得彻底一点,把位子让出来,保持好距离,生不出矛盾,自然就能相安无事。
多年苦心经营最后却要亲手封存,他不可能全无遗憾,但至少可以空出许多时间和心力来宠爱蓝祈;这份取舍,他做得心甘情愿。
“别怕。”他抚着蓝祈的后背,轻吻他的额角,“都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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