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稚解开安全带下车。
入门客厅内空荡荡的, 宋沿着香气飘散的源头往里走, 在厨房门口停住脚步。严淮正系着围裙,背对他在灶台边忙碌。
宋稚鼻腔发酸,厨房开着强力排风,对方并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他没出声,转身坐在餐厅固定位置上,双手撑着座椅低头看原木色的桌板。直到排风扇的声响消失, 眼前灯的光被遮挡, 宋稚顺着阴影抬头。
汤碗在桌上磕出声响,严淮挑起他的下巴,指尖在他嘴角轻蹭, “打架了?”
那里是和韩松打斗时意外留下的痕迹。
他避开严淮的眼睛抽了下嘴角,轻微的酸痛感, 应该并不严重。
“谁弄的?”见宋稚不答,严淮态度转冷。
“没、没事……”
“我问你,谁弄的。”显然严淮并不打算让他蒙混过去。
宋稚磕磕绊绊向他解释今天的来来龙去脉,严淮的怒气虽没有攀升,但也并未缓解多少。
“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
“对、对不起。”宋稚努力压低头,像个犯错等待被批评教育的孩子。
“先去处理一下。”严淮扣住他的手腕往外拉。
“不、用。”宋稚从严淮的手心脱出,在他看来,这点小伤根本不需要处理,“不、不疼。”
严淮没再坚持,他坐回宋稚身旁,再次挑起他的下巴,借着日光灯看嘴角淡青色的淤痕。
只要被严淮触碰过的地方,不论何时何地,宋稚永远控制不住紧张。
柔软的指肚在嘴角周围滑动,伤口并未因对方的轻抚而缓解多少。伤痕周围的毛细血管反而拼命扩张,刺激嘴角和相连的皮肤组织被迫绷紧。
为了不被察觉,宋稚转头,将视线向其它位置偏移。
严淮并不罢休,把下巴往自己正前方掰,“看着我。”
哪怕他们曾有过更亲密的行为,可每一次视线相接,宋稚都会惶惶不安,他深知自己演技有多差,也明白自己有多不会伪装。
即便如此,却还想拼命隐藏自己的喜欢。
严淮的眼睛带着吸引人的魔力,宋稚被蛊惑的灵魂和□□分离,理智告诉他不要去看,眼神却早已无法逃离。
对方捏他下巴的手又紧了一分,严淮的轨迹逐渐向他嘴角靠近。近到可以感受到鼻息间的呼出的热气,宋稚却在精神崩塌前选择了逃避。
宋稚从他指尖中脱离,拒绝了他的吻。
“我、我饿了。”
胸腔被灌入冬月冷风,干裂刀刮的疼痛,每一下都正中心头。
垂眸的宋稚看不到严淮的眼睛,却也能从他紧绷的拳头中察觉愤怒。
严淮放松手掌,把汤碗推到他面前,一句话都舍不得留。他起身离开,消失在宋稚的视线范围内。
心情会对食欲有决定性的影响,宋稚没吃两口也草草上楼。
宋稚坐在床头,伸手拉开抽屉,拿出那份保存完好的婚前协议书,翻开最后一页。
「该协议于结婚当日起生效,并于两年后,即2022年6月12日终止。」
今天刚好是六月十二,理论上,过了今晚十二点,彼此将不再履行任何夫夫义务。
宋稚从抽屉底层拿出结婚证翻开。证件是杨助理委托办理的,就连照片也是人工合成的。
宋稚指尖停在严淮的眼睛上,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它很亮,带着深邃沉稳的眼神,生气时会让人害怕,更多时候却给他安全感。
宋稚掏出手机,把结婚证上的合影拍进相册中。就算是假的,也至少曾经拥有过,人生不算遗憾。
宋稚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他把结婚证放回抽屉,拿着那本婚前协议书往楼下走。
可鼓足所有的勇气,刚来到严淮书房门口就逃得无影无踪,一丁点都找不见。
宋稚靠在门边,偷瞄缝隙传来的灯光犹豫不决。一旦开口,就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
可该来的总要来。
宋稚深呼吸,放空的大脑片刻也不想犹豫。他闭上眼,干脆利落敲响书房的门。
*
严淮坐在皮质办公椅内,正摆弄手心的精致方盒,他听到了敲门声。
以他对宋稚的了解,刚拒绝他亲吻的小傻瓜,通常不会在这时候主动找他。
“进。”严淮微不可见地弯起嘴角,拇指沿着方盒边缘滑动。
宋稚轻轻推开一条门缝,怯生生探出半个头。他偷瞄了严淮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
宋稚一点一点从半开的门缝往外移,直到身体全部钻出,被在身后的手还攥着一叠白纸。
站在门边的宋稚不敢抬头,他想等着严淮先开口。但呆了两三分钟,对方就这么直勾勾看他,毫无主动的意思。
宋稚被看得浑身发毛,他脑袋一热,咬牙脱口而出,“我、我要离、婚。”
一周前就倒背如流的台词,此刻彻底乱成几团浆糊,宋稚干脆一股脑全丢出来。
他把婚前协议书举在半空,“合同、今、今天,就今天……离。”
琳达说得对,如果本就是一场不该开始的感情,早点结束对谁都好。
与其每天患得患失,倒不如先斩后奏,至少在分开钱还能挽留些颜面,换得一个潇洒的背影,宋稚不想让自己走得难堪。
他听到“嘭”的一声,是盖子合拢的声音,严淮拉开抽屉,把那枚精致的方盒塞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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