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穿着一身纯白的长袍,劲瘦的腰间,金色的腰带熠熠生辉。他站在路边,很难得没有在发呆,正低着头皱眉盯着某团东西。
雅辛托斯眯了下眼睛才辨认出,那团乱窜的金毛是阿波罗。
阿波罗在阿卡的手下四肢乱蹬:“撒手啊,我发誓我真的只是想给雅辛……殿下摘束花!”
阿卡连眼皮都懒得掀,右手提溜着金毛甩了甩。
“……哕!”阿波罗被甩得七荤八素,瘫着四肢挂在阿卡的手底下,像条等待风干的咸鱼。
“……”雅辛托斯下垂的嘴角勾了一下。
就像有某种感应一样,阿卡突然向着他的方向抬起头:“殿下。”
雅辛托斯重新挂回漫不经心的笑:“嗯。摘花的想法不错——如果阿波说的是真话的话。不用在这里采了,跟我走吧。”
阿波罗投来哀怨的目光,接着目光一凝,垂死床前惊坐起:“雅——辛殿下!!谁!是谁?!哪个不长眼的肮脏小人,竟敢伤了你的脸,啊!!!脸啊!!!”
当初失去神力的时候,阿波罗都没叫得这么惨,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狗子。
“……”阿卡缓缓闭上嘴,蹙着眉看向阿波罗,眼神有些莫名的不善。
雅辛托斯不在意地抬手蹭了下脸颊:“这个?不是我的血。”
阿波罗:“啊?那也不行!是哪个该下冥府的混账做的,居然敢用他肮脏、丑陋的血玷污你的脸……”
阿波罗痛心疾首得四肢拧巴在一起。
“……”雅辛托斯低头看看指腹蹭下的血。
肮脏就算了,这血是怎么看出丑陋的?有这么个形容法吗?
他不禁失笑:“我的脸倒也没那么金贵……”
后续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阿卡冷不丁地伸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在雅辛托斯的脸颊擦过,带着几分加重的力度。
迎着雅辛托斯有些惊愕的眼神,阿卡面不改色,浓黑的睫毛垂下,语气就跟多真诚一样:“这血是挺丑。”
第二十七章
阿卡不仅没后退,还迎着目光,在雅辛托斯的脸上又用力蹭了几下。
雅辛托斯感受到嘴角的刺痛,不得不往后仰头:“你这是在擦血,还是刮肉?”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摸摸脸,忍不住道:“这会儿你又不讨厌和人接触了?”他扬起下巴示意阿卡的手,“你没带手套。”
“……”阿卡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手指微微攥起,干净的中指无意识似的蹭过沾着血的大指指腹。
那点暗红的血色沾染在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上,看起来有些莫名的……撩人。
但他很快收回手:“不回去?”
“还有个地方,我想去一趟。”雅辛托斯被提醒起原本的打算,“本来我应该带着桂冠去的……”
他哂笑了一下:“看现在兵荒马乱的样子,授冠仪式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斯巴达平原上溪流纵横,雅辛托斯没有往卫城的方向走,反而折向某片深林。
这里没有人居住,但野草却被来吊唁的人们踩出小径。
雅辛托斯步伐轻缓地一路向里,目不斜视地越过为皇家开辟的大型地下陵墓,再往里走,地势就逐渐变高。
阿波罗终于憋不住:“这是去哪?”
“去见我的母亲。”雅辛托斯一边说,一边看似随意地在路边摘采一些小花,“她生前很喜欢风信子。”
那些风信子在雅辛托斯手中聚成深深浅浅的紫,纤细瘦弱的花枝在风中扑簌簌的摆动,看起来美丽又娇弱。
但阿波罗看着花的脸色顿时就青了,因为——
雅辛托斯:“喜欢到生下我后,就以这种花的名字来为我命名。”
Hyacinth,雅辛托斯,就是风信子花的意思。
“……”阿波罗使劲磨起后槽牙,用一种懊悔中掺杂痛心的眼神瞪向花束。
对,没错,当初他在密林中第一眼看到雅辛托斯,就是觉得雅辛托斯和风信子一样纤弱、美好,结果呢?
诈骗,这是□□裸的诈骗!
他在心中勾勒出了雅辛托斯母亲的形象,这大概是一个温和的女子,会亲自为家人下厨,会喜欢孱弱美丽的风信子花。
他沉痛地想,王后的浪漫情怀真的害苦他了。如果当初在密林中初见时,雅辛托斯自我介绍不是:“我叫风信子”,而是“我叫食人花”或者“我叫霸王花”,他可能多少会升起一些警惕。
阿卡并没有理会金毛的自哀自怨,他皱着眉回头,看了眼被甩在身后的墓穴入口:“为什么不在王室陵墓里?她不是斯巴达的王后吗?”
雅辛托斯拨了拨手中的风信子花束,神色淡定:“她认为‘王室的人都太过愚蠢,不屑与废物同墓’——她的原话。”
阿波罗:“……_(:з」∠)_”
温柔的妈妈形象顿时崩塌。
打扰了,这也是位人物。
林深处,传来枯枝折断的声音。
雅辛托斯没想到还会有其他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扫墓,循声望去,就看到一道洗得褪色的红影自某颗古树后转出来,和他对上视线。
“……”奥斯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撞见弟弟,原本有些颓唐的肩背下意识地绷紧,恢复成一贯坚不可摧的形象。
“兄长。”雅辛托斯善良地救场,将两人从沉默地对视到天荒地老的可能性中解救出来,“你也来扫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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