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时也不得不向市场屈服,学着去磨平自己的棱角。
天晴温婉一笑,勾起一缕头发夹到耳后:“沁姐,我没事,别担心。”
“我是说真的。芜镇戏剧节快开始了,你作为新锐剧作家也应该多参加这一类的活动,说不定会带给你一些新的灵感,我可是很期待你的新作品的哦。”沁姐的眼里满满的期待与鼓励。
她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了,于是莞尔。
剧场外,雪稍停,枝头树梢覆了薄薄白白的一层,迎面的风清冽微寒。
她拿出手机给孟雨过发了一条。
一只秒睡:【我可能要去外地一趟,晚上回来说。】
过了许久,那边还是没有回应,平时如果他手上没有棘手的事,他便会秒回,她猜想他一定遇上了什么情况。
丝丝缕缕的疑虑结成担忧的茧,将她的心缠绕起来。
她裹紧毛绒外套,踏进雪地里,脚下的雪松软,吱嘎作响,深一脚浅一脚地迈着步。
她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和他一起上郁珞山找江教授的那一天,还记得那是一个初雪的日子,他把手套给了自己。后来的冬日雪季,他都是牵着自己小心翼翼地往前。
正这么走着,耳后隐隐约约听见窸窣声响,踩在雪地里走才会发出的声音,那脚步声很奇异,她假装停下来打电话,它也停下。声音不近不远,却始终没有消失。
她的心如石坠了海,慌了几分,脑子里却不断提醒自己强自镇定。
她走到人多处猛一回头,身后却没见着什么可疑的人,行人都是一脸平常自然,后面有一排树,看起来可以藏人。
但她只不过孤身一人,没必要去验证这个猜想,正巧见着有辆出租车挂着“无人”的牌子,她伸出手招它停在路边,迅速上了车。
“师傅,麻烦你开到御景苑小区,谢谢。”
*
东郊,一栋气派小洋楼里。
一个背影挺括的男子扶着金属质感栏杆,指尖轻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一声剪裁合身的西装,衬得身姿俊逸,气度不凡。
“小许啊。”有人从身后唤他,来人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镶金腰带勒不住满腹的赘肉,鼓鼓胀胀地凸出来,端着红酒轻摇,“下周要开的会员年度共享会,筹备得怎么样了?”
男子转过身来,徐徐吐一口气,唇边笑意未明,“都办好了,吴秘书长你放心。”
“我怎么感觉有不少会员都是冲你这张脸来的呢?你说你长这一副好皮囊,怎么也来做我们这一行?”对方调笑道,抿了口红酒。
这位所谓的秘书长看着面慈心善,倒是便利了他做坑蒙拐骗的行当,以“解冻民族.资产”为幌子,利用了老年人的蒙昧贪婪,打着扶贫、持股分红的名义,骗取会员钱财。
那被他称作“小许”的男子面色如常,他知道对方在试探,从他进基金会的那一天起,每前进一步,都能感觉到阻力变得更大。
整个非法基金会的运作模式他现在已经基本了解,只是还需要搞清楚资金流向,拿到关键证据。
“长什么样,没了钱,一样是寸步难行,我喜欢来钱快的。”他那双眼眼型狭长,不笑时瞳色漆黑,像天生就适合在暗夜行走的人。
吴秘书长负责基金会的日常运作,可以说阅人无数,但他还是觉得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
离开了洋楼,他把车开到江滩,当他心烦意乱,他习惯来江滩散散心。
这里总能让他想起大学的日子。
江滩的风总是比别处更朗澈一些,没有建筑的阻碍,就那么自由自在地吹拂着。
比人类洒脱。
他把车内驾驶室的座椅向下调了一点,仰起头,缓缓扯松领带,折线凛冽的喉结露了出来,闭上眼,眼皮很薄,修长的指节按压鼻梁,侧颜比年少时瘦削清峻,浑身透着一种成熟清贵。
后视镜下摇摇晃晃地挂着一颗星星,经年累月,被摩挲得有些磨损了。
那是那一年生日,她送给他的星星。
她说过,他不喜欢黑夜的话,星星可以照亮他的路。
做深度调查这么多年,他走过机器轰鸣的煤矿机厂,去过蒙昧落后的古旧深山乡村,扛着摄影机面对过叫嚣猖狂的企业老板,也见识过混乱无序的收容所是什么样,在暗巷里和打手混战过。
但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么心慌意乱过。
他的手机亮着,页面上是一条彩信,点开后是一个女人的背影。
不需要正面照片,身形娇小纤瘦,长发低低地绑了个马尾,脚踝纤细,这个背影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宋天晴。
彩信是今天上午收到的,一张照片,还有一句话。
“断老子财路,老子就要她的命。”语气嚣张至极。
过去他也遇见过各种报复,往杂志社寄恐吓信的,打手在杂志社楼下见到男记者就揍的。
自然也有纸醉金迷的诱惑,卧底某传/销组织那一次,还有基金会这次。
他不曾有过动摇,这条路筚路蓝缕,风雨荆棘,为众人执薪火,他早已有数。
但祸及亲人这种情况少见,除非是遇见了疯狗。
这次真遇着疯狗了。
男人的薄唇抿得平直如刀,眼神露出一瞬的狠厉,眼尾洇出一抹红,青白的手背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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