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若当即横眉。
徐清圆颔首。
她起初微惶,如今已镇定下来,起身交出一份文书:“这是我日思夜想,补出的风郎君不在的时间记录。这些日子,风郎君受、受晏郎君所托,日夜不离我身畔,保护于我。我足以为风郎君担保。”
听她说“晏郎君”,陈少卿和张文都怔了一怔,对她露出略有些同情的神情。
可怜佳人。
事到如今,连“亡夫”二字都说不出口。
至于长安城中捕风捉影的关于晏倾就是太子羡的传闻,他们并不相信。他们信赖自己多年共事过的晏少卿,不愿意那样好的郎君和乱贼份子有关联。
因为这份心,陈少卿态度和缓了些,接过徐清圆递来的文书。
徐清圆为自己辩解:“我与风郎君恰恰错过了进考场,看起来很巧合,我无法为自己辩驳。我只好说出我看到的——马车坏了,我只好与风郎君换了马,御马前往考场。我们到的时候,我正要前去,风郎君拦住了我,让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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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进考场的队伍虽不算多,但也不少。若徐清圆快走两步,她是有可能赶上的。
当时淋着雨、抱着怀中装着笔墨文具的包袱的徐清圆,一身潮湿,面容如雪。风若为她撑着伞,正劝说她时间还来得及,不要担心。
正是那个时候,他们旁观了进场考生中的刺杀——
当立在大殿门口的考官检查一位学生的过所文书时,那学生支支吾吾,让身前身后的考生都不耐烦地抱怨。那考生抱着自己的包袱不肯让人检查,趁乱要浑水摸鱼,冲入考场。
自然有人来拦。
当时站在吏部大殿门口的是吏部一位江侍郎,这位侍郎看到有学生如此放肆,气怒冲冠,喝卫士来。他自己主动追两步抓住那考生衣袖,考生回头,从包袱中抽出一刀,直直刺入侍郎胸肺。
江侍郎当场身亡。
周围人惊呆了。
这考生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抽刀杀人,对着周围挥刀,许多考官和考生都受了伤。在卫士们将他箍住按倒,众人仍听到他口中绝望的狂言:
“我是来杀林相的!林承是主考官,他为什么不来!
“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
那刺杀人的考生扑倒在地嚎啕大哭,被刺而死的江侍郎尸体未凉。
瓢泼大雨中,所有围着这一幕的人面容模糊,身影绰绰。
被风若拉拽着、远离他们的徐清圆震惊地旁观了这一切。她被这一幕的荒唐与凄凉所触动,不知那考生为何要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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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快速记录,问:“为什么要杀林相?”
徐清圆目光微闪,半晌未答。
风若见她不答,以为她被吓傻了。他对大理寺的官员很信赖,而且他耳力那么好,那天他是听到一些内容、并在事后告诉了徐清圆。
风若大咧咧回答:“那个学生说,林相瓜分科考名单,私下受贿,他的名额被人……呃!”
风若怒瞪徐清圆,因徐清圆仓促下,竟拿茶盏打了他的手一下。
徐清圆对神色幽晦的陈少卿与张文勉强一笑:“那天雨太大,我们听的不是很清楚……”
陈少卿目光闪烁,意识到这个案子不是自己应该办的。或者说,他不想因为这个案子,而得罪林相。
张文执着笔发呆,想到了蜀州当初的科举案。难道林相果然知道那些事……
张文凛然:“徐女郎,你再说得仔细些……”
徐清圆心中苦笑。
她不缺正义。
但她并不傻。
此时不应该是她多嘴的时候,张文却在之前尝到蜀州案的好处,想要揽一个更大的案子……徐清圆轻声建议:“我再说说林女郎跳楼的事吧……”
陈少卿无动于衷,态度无可无不可。
张文则摆手,摸着胡须笑:“徐女郎,科考那个还没说清……”
徐清圆看他半晌。
连风若都意识到徐清圆不想说了。
张文淡下脸:“徐女郎,这里是大理寺,你当协助本官查案。如此态度,是否不太好……”
“不必问了!”
大理寺堂门被从外推开,林相大步流星进屋,身后跟着长陵公主。长陵公主脸色苍白、眼睛浮肿,被侍女仆从们搀扶着过来。
大理寺中正在审问的人全都站起来,向林相和长陵公主请安。
徐清圆悄悄观察,林相面色不太好,长陵公主更加苍白。
长陵公主看到徐清圆,一怔之下,双目更红了。她想到她年少单纯的女儿,还尚未长大嫁人,就、就……长陵公主哽咽中带怒:“我女儿不可能死!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大理寺的官员叫苦不迭。
林相对陈少卿和张文淡淡道:“科考试场发生的事,既然与本相有关,本相自然不会推卸。你们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便是。但那考生说的行贿改名一事,从未发生,大理寺办案,也要看证据定罪吧?”
陈少卿躬身赔笑:“相公请坐。我等职务所在,也是为了还相公一个清白。无论是陛下还是我等,自然都不会听一学生的一面之词……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林相上茶。”
张文在旁嗤了一声。
大理寺两位少卿,若说晏少卿是凭着本事升官的,这位陈少卿便是凭着口舌讨好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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