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话的左明连连点头。
左明问:“那张文呢?”
陈少卿愣住。
陈少卿询问其他人,终于有人报告:“张丞带着人去林相府上了……”
陈少卿大惊失色:“这又去得罪林相了?左正卿,您看,这可不是我让他去的……他这再去林府大闹一场,不是让大理寺更加难做吗?”
左明沉吟:“说得有理。”
他自信满满地站起:“那本官正好闲着无事,就去林相府上看看吧。这张文要真是丢大理寺的脸,林相看在本官的面子上,也会放他一马的。”
陈少卿送左明出门。
陈少卿忍不住在背后翻白眼:左正卿老糊涂,人家林相根本瞧不起您,哪里会卖您的面子?
但是……这事让他们大人物去闹吧。
林家的案子,反正他这种小人物是不会接,不会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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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家府邸,气氛的凝滞,让张文呼吸艰难,快要喘不上气。
他没想到那林斯年都放过徐女郎了,林承竟然出现了。他不明白自己只是带人例行搜查,为什么林承会专门出现。
林斯年出于不知名的原因不打算找徐女郎的麻烦,然而林承看到了那被林斯年挡在身后的少年的一双眼睛,便冷笑了一声。
林相眼光如炬,徐清圆根本躲不过去。
徐清圆只好出来,向他行礼。
林相问张文:“大理寺搜查林家,林家每一次都为你们大开门户。张丞却让一个女子扮作大理寺官吏,进入我府邸,这不知是什么意思?是瞧不上我林家?”
张文支支吾吾:“这、那……这是因为……”
林相声音如雷:“何况她是徐清圆,是徐固的女儿!”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怔住,呆呆看着他。
徐清圆抬眸,面白如雪,不禁望向林承。
林承厌恶地盯着她:“徐固一个叛国文人,罪名这么多年查不清,不就是靠晏清雨护着吗?要不是晏清雨挡着,她此时就应该在大牢……”
徐清圆轻声:“我爹身上罪名成疑,相公似乎不该让个人喜恶超过一国律法,为我爹定罪。”
林承没想到她会还嘴,当即冷笑一声:“好,我们不说叛国,且说风骨!徐固是天下第一大儒,南国时就名声显赫,但是他做了什么?大魏初建,许多古籍遗失,朝廷三请四聘,求他出山。他守着云州那小破山,不离开一步。
“这样的人,称什么大儒?南国灭了,心中便再无国无民,只有他自己那小家,在山上养孩子……还是一个女儿!这能养出什么?事实证明,我并未说错,他一身学问,不肯施教于民,故步自封,对大魏毫无建树……”
徐清圆袖中手指掐住手心,打断:“焉说我爹对大魏毫无建树?”
她忍耐地、颤抖地,眼中泪不能落,心中怒不能出。她要为她爹辩驳,她要反对林相,她要让世人不小瞧她爹,不污蔑她爹——
徐清圆从林斯年身后走出,步步上前,衣袂若飞,声音抬高:“我一身学问,承我爹所学。送女入长安……我本就是我爹给长安最好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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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下,徐清圆勇敢直面林相。
乱发拂面,她脑海中浮现晏倾温润面容,刚入长安的时候,晏倾曾在马车中一遍遍问她:“你爹为什么要你来长安?”
徐清圆那时回答了很多自己都很迷惘的答案。
她反问他,晏倾回答:“我不知道,但是……你是你爹给长安最好的馈赠。”
第168章 长安客7
众目睽睽, 林承焉能让一个小女子占了上风?
他冷声:“荒唐!”
徐清圆反问:“如何荒唐?”
在众人眼中,这个少年扮相的女郎,起初脸色苍白、双眸盈泪, 本是柔弱的需要人保护的女子。但是在林相的威压下, 她偏偏有勇气走出,思路也越来越清晰, 一双眼睛清亮, 并不躲避。
她声音不大,婉丽柔和:“我说我继承我爹一身才学,想将一身才学报于朝堂, 我未曾参与女科的原因, 却和我本人无关。这个原因, 不正是由林相引起的?林相口口声声我爹只顾小家不顾大国,且不说不谈家何以谈国,只说我爹让我来长安,我来此查案, 目的也是为了洗清相公身上的冤屈……相公却这样瞧不上我。”
林承盯她片刻。
林承道:“国事非女子耍玩的闺中玩乐。”
徐清圆:“国事也不是一家之言,一言之堂。我无意与相公辩驳男女强弱,相公根深蒂固的念头, 我无法说服。所幸这满朝文武, 不只有相公一人。”
林承许久未说话。
他本可以斥她黄口小儿、无稽之谈, 本可以用圣人来压她。但是这一刻, 他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自己认识的另一个女子——那样久远的、神采飞扬的、被遗忘许久的女子。
韦兰亭。
林承想到韦兰亭便心神微微恍惚,他恍惚的短暂时间,张文抓住机会为他们打圆场:“哈哈, 徐女郎也是好心, 跟着我们一起来看看。对了林郎君, 你之前说有新线索,是怎么回事?”
林斯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徐清圆。
他每一次都为她这样柔弱、又这样充满勇气而折腰。
她却每一次都背对着他,不肯看他。
林斯年压下眼中情绪,轻松地笑两声,告诉张文:“哦,是这样,我们帮你们抓到了杀害若若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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