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樊莱起了个大早,慢悠悠洗头、吹干,然后将头发都盘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脸型毫无余地的暴露,素白的脸还没有上妆,眼角和唇都呈现自然的淡粉色,倒让人想起艺考那会儿,就是这样的妆发要求。她一进场,所有老师都注目她,然后问: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没报表演。
她笑了笑,不知道那个回答能不能作为考场上的答案脱口而出。
徐少勖,她当时的男朋友不喜欢她学表演。
他说只要想到她将来可能和各种各样的男人在屏幕里亲亲我我,他就会吃醋。那时候她觉得,吃醋的男人真可爱。
她从六岁开始学钢琴,上高一就决定走艺考的路。她数学不好、物理还行、化学稀烂,但当初还是为了追随而填报了理科班的志愿。
高一的班主任特意找她谈话,劝说她再重新考虑一下,她语文和英语都不差,又是搞艺术的,文科才是她的最佳选择。
最后她被期末考试三十二分的化学打败,选了文科。
从此,她被分到低楼层的文科班,徐少勖和她初中时候的好朋友佘仪然都在最顶楼的理科火箭班。
她没问过徐少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轨的,可佘仪然拿着b超单子让她滚的时候,对她说:“高中那会儿少勖就开始和我聊天了,你也别觉得他对不起你,毕竟当初在五中,他曾热烈追求的人是我,你才是第三者,听懂了吗?”
樊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懂,当着她的面打电话给小区保安,把她架出去。
大一的时候,樊莱一个人去看星辉艺术团的巡演,她被那个在舞台上从容自得、优雅清冷的钢琴手吸引,觉得她的巴赫平均律是自己听过的演奏得最好的。
舞台谢幕,有个西装革履、明朗帅气的男人上去给她献花,她的笑容只在那一刻绽放,搂着他在彩花飞舞的聚光灯下接吻。
后来,樊莱主动认识了宋阮,惊奇的发现两人算是同乡,宋阮曾师从已经从钢琴界隐退在美国的大师孟老。而宋阮并没有接受过正统专业院校的高等教育,却能让八十八个琴键在她手下簇簇生花。
她的每一场演出,她男朋友都会出现在台下。后来两人因为钢琴结缘,樊莱才知道她男朋友沉觉和徐少勖同为C大校友,早就有过交际。
樊莱和宋阮都不是喜好热闹的人,所以他们四人没有过多的聚会和联络。可后来宋阮说她想离开艺术团,樊莱又刚好准备拿进乡宁盈利后的第一笔钱开钢琴培训班,于是宋阮接受了樊莱的邀聘,成为“来送琴房”的主理人。
迎来送往,是人生常态。
表面上,大家都知道宋阮负责打理“来送”的一切事宜,也都冲着宋阮在艺术团赚到的名声而来求学。实际上也只有沉觉知道,樊莱才是琴房真正的老板。
起初,沉觉对她们琴房的名字嗤之以鼻,说:“你俩的名字都这么好听,怎么凑一块就这么别扭,要不咱想个别的名字。”
宋阮没搭理他,又觉得他烦,索性说:“那你想一个。”
男人都是贱骨头,给他机会了,他又说他对钢琴一窍不通,有那时间不如去研究他未来儿子的名字,然后顺势再次求婚。
他们复合三年,期间大大小小、正式非正式的求婚他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有多少次,可宋阮就是不松口。当初他研究生毕业典礼之后,她问他要中考准考证,他让她拿结婚证换,可最后她轻轻松松从他手里拿到那张保存完好的准考证,她却不肯嫁给他。
他说自己是冤大头,永远败在她手里。她永远冷酷无情,不肯施舍他一点柔情。
靳女士那边也一直催,说沉觉你行不行,沉家和靳家男人追女人从来不超过一年就到手了,你真给我们家丢脸。
沉觉烦得要死,一年?他他妈追着她跑了十三年。
今年六月份,南州落了整月的雨,某天晚上他应酬完回到公寓,走进房间就看到她坐在地上,柔和饱满的灯光显得她十分娴静。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她,看到她手里拿着两张准考证。古老的纸张承载了十三年的往事记忆,她说,她好像有点能感受到,当年他一个人在柳景,拿到这两张准考证后是怎样的心境了。
他看到纸张被橙黄色的光影染旧,边角泛黄,可纸张整齐,没有一丝皱褶,如同那段永远在后退、永远在远离却也永远鲜活的记忆。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问他:“沉觉,你还愿意娶我吗?”
他才知道,这三年她一直在寻医问药,调理自己身心残留下来的毛病。直到医生对她说,你们家族的这种精神病基因传给后代的几率是逐代减弱的,到你这一代,除非有什么受到重大变故刺激,终身不发病的概率很大。而且只要你调养好自己的生活习惯和情绪,下一代几乎可以说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然后她才答应嫁给他,和他过一辈子。
*
婚礼在南州市郊的一个私人山庄举行,规模不大,只有三十个人作为嘉宾出席。
宋阮和沉觉没有伴娘伴郎,也没有父亲牵手入场的环节。正如他们结识至今的十三年,风风雨雨、甜蜜坎坷、相聚离别,这条通往童话爱情的道路,始终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走,他们是彼此最坚定、虔诚的唯一信仰。
沉家长辈都十分高兴,一度激动落泪,靳女士拿着摄像机不停地对养眼的儿子儿媳拍摄,樊莱坐在另一侧的朋友席上,含笑鼓掌,最后为宋阮那句“十五那年我过生日,你嫌我许愿的时间太短,说我的生日愿望里是不是没有你。可是你不知道,十五岁那年我的生日愿望里全都是你”泪流满面。
而余生,她的生命里也都将全都是他。
她只为一双璧人动荡数年却真诚如初的美好爱情而哭泣,不为自己有段和他们有着相似开端却不得善终的感情而难过。
夜幕降临时,澄澈的夜空清朗澄澈,飘落下点点雪花,如同星星坠落,撒下人间,见证这场善美爱情。
仪式举行完毕,众人回到室内享用宴席。樊莱独自走在人群后面,收到纪景清的消息。
他本来就没有答应过她一定可以来,所以前天晚上他送她回出租屋通知她的时候,她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前晚在四柱烟,他要了她三次,最后他让她趴着。她浑身酸痛,一动也不想动,不惯着他,懒懒翻了个身背对他。
被扔在床头柜的手机再一次震动,原先他们正处于酣畅状态,谁也没理,可现在四周安静下来,震动声格外刺耳。
他接了,不知道是不是上回发现她听力太好的缘故,这回他好像把音量调小了些,樊莱就在他身边都听不到那边是什么人、在说什么话。
电话通了一分钟,他全程一言不发。就在樊莱要昏睡过去时,他将她翻了个身,冲了进去。
外面的雪开始下的那一刻用完了最后一个避孕套。
夜间的雪下得很大,早上街道随处可见清扫的工人,城市里不合时宜的树叶被皑皑厚雪积盖住,他送她回出租屋,然后再去公司。
“这雪一两天可化不完,你朋友的婚礼在户外举行,不得冻死。”
她神色恹恹,不想和他说话。觉得清晨雪景有一种忙中静谧的美感,偏偏有只乌鸦横飞出来煞人心情。
到了楼下,他不满她一路沉默寡言,熄了火,又压她在座椅上亲了十分钟,掠夺完她口中清甜的桃子气味漱口水的味道。
她逆来顺受,最后气喘吁吁扣好扣子要下车,他说:“明天公司要开会研究一款新软件,我可能赶不过去,你要是不想打车的话,我让司机送你。”
如果以前徐少勖这样和她说话,她会觉得这是一种解释,并且会故作忸怩问他可不可以把事情推了陪她,同时心里会难过失落。
可她听到纪景清这样的说辞,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疑惑,为什么要和她解释。
反正她已经邀请过他了,也算了还他带她去烧烤的“恩情”,至于他自己去不去的,和她关系不大。
两部电梯都在高楼,她拖着酸软的身体走安全通道,一路都在发呆走神,思绪有些溃散。
宋阮说,徐少勖也会出席明天的婚礼,毕竟他和沉觉关系不错。
没注意到那个看着她利落离开背影脸色阴沉的男人下车锁门,一路追上来,门打开后,直接把她腾空扛到肩上,扔到沙发。
没有了集装箱和纸盒的堆放,空间骤然开阔许多,杜蕾斯的盒子就摆在茶几上,和他上次遗落的烟盒一起,他一摸就摸到了。
“你不去公司了?”
他表情发狠,沉默地要她,两个人厮混到天光大亮。
他甚至在她背后留下了点印记,还是她早上换礼服的时候发现的。
昨天中午他离开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樊莱有充分理由认为他是把昨晚和今天的次数给做够了,才不会觉得亏。
怎么说呢,做老板的,谁心眼不小,不精于算计。可纪景清是樊莱见过最无理又蛮横的小老板。
纪景清说他正在赶过来接她,让她吃完饭就到山庄外面等他。如果他到了,晚宴还没有开始,就不许她吃了,直接出来和他走。
她摁灭手机,觉得这个男人精神不正常。
要知道,他一直口口声声要做她的金主,给她足够的物质上的满足。可到现在快一个月了,也没见他说的那串比巴黎世家更好的手链在何方。
除了随时随地都能让他发泄欲望,樊莱觉得自己还真没从他那里捞得任何油水。要是谁被他的皮囊骗去做他真的情妇,迟早得失业下岗。
站在外面看他的消息看得有点久,凛冽的风吹得她肌肤泛起片片小颗粒,她穿的淡红色抹胸长裙,头发又都梳起来,十分清凉,不停打颤。
正要往里面走的时候,裸露的肩上轻轻落下一股温实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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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决裂可能还得等两章,肉也是,虽然决裂的肉可能不太香毕竟不是你情我愿的
沉觉和宋阮的故事有单独的文但是太清水就不在这里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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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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